作者:鸩离
付靳锋想到肖窈可能出了事,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抿着嘴没说话,顶着狂风暴雨,往包班长所指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着他跑了过去。
很快,他们翻过了围墙,在黑夜之中, 看到了远处的两栋钢厂宿舍大楼。
“你们看,那是什么?”在几道闪电亮过之后,一名年轻的公安忽然指着前面道。
天色太黑,众人顺着他指得方向,透过丛丛雨帘,啥也没看见。
就在众人想问他,看到什么了的时候,又有几道雷电亮了起来。
在刺目的雷电光之下,众人终于看清楚,有道纤瘦的背影,在远处那两栋楼之间的半空中晃荡,逐渐地往楼下下坠。
郭旭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一个人摔下楼了?”
先前那名公安说:“看那苗条的身影,好像是肖同志?”
包班长卧槽了一声,赶紧往前跑,“都愣着干啥,快去救人啊!”
“恐怕来不了!”聂鑫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人被人推下楼,从楼上往下掉的速度就几秒钟的时间,我们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救得了她。”
而付靳锋,早在他们说话之前,就疯了一般,往那两栋楼那边跑。
一群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们跟着付靳锋,拼了老命的往前跑,试图救下那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
跑着跑着,跑在前头的郭旭发现了不对劲,“哎?聂队,我们都跑了两分钟的时间了,那肖同志怎么还没摔下楼啊,还在下半空晃荡着。”
聂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时不时亮起来的闪电刺目光芒下,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了端倪:“她上手好像抓着什么绳索,一时半会儿掉不下楼。”
所有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真以为,肖同志被人推下楼,会摔死呢。”
“是啊,我都快吓死了,她可真是吉人天相。”
“我就说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
“都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跑快点,过去帮忙。”
在孙一虎率先爬过木板,转身抬脚之时,肖窈就已经猜测到了他要干什么,心里做好了准备。
原本她打算站起身来,一鼓作气从木板上跳到对面楼道去,可惜楼上的风雨太大,吹得她站不稳身体。
就这么耽误两秒钟,孙一虎就把木板给踩断了。
她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的空间,冷静地从空间里迅速挪出在末世某个荒废军事基地里找到的特殊抓墙钩,速度极快地往对面楼体发射瞄钩,钩子准确命中楼顶一个凸起的墙柱体,她的身体也在急速往楼下坠。
好在坠在四层楼的时候,钩绳拉紧了,特殊材质的细绳,将她拉住绳索的手臂紧紧拉住,拉的手臂撕裂般的疼痛,但在肖窈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想荡去对面的楼层,风雨太大,吹得她东倒西歪,想飘去对面的楼层很不容易。
她在两栋楼之间飘荡了几分钟,也看到了远处付靳锋等人的身影,知道城北公安过来增援了,怕付靳锋看见她的抓墙钩,没办法解释这先进的抓墙钩设计,于是她费力稳住身体,借助一道东风,瞅准机会用力一荡,荡到了对面四楼一个开阔的阳台上。
接着她松开了自己紧握住的钩绳,将左手的短匕换到了右手,速度极快地跑到顶楼,去收抓墙钩,同时也抓孙一虎。
等她跑到顶楼时,却没有看到孙一虎的踪影,反而看到倒在地上的何公安。
肖窈连忙走过去,半蹲下身体查看他的伤势,“何公安,你怎么样?你怎么受伤了,受的伤严重不严重?”
“肖同志,你没事?你不是掉下楼去了吗?你怎么又上楼来了,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何公安神情恍惚地看着她,说完这话,接着说:“你没事也好,他、孙一虎有枪,我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腿,他便掏出枪来,对我连射两枪。”
何公安蜷缩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虚弱至极地肖窈说:“肖同志,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要小心,别再跟孙一虎拼命,为了那样一个罪犯,赔上自己的命,不值得......我、我怕是不行了,我肚子和靠近心脏的位置都中了子弹,没办法再去追孙一虎了,你要还活着,还是人的话,回头见到我的家人,替我给他们传个话,就说......”
他说到这里,瞳孔忽然涣散,昂起来的头颅一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肖窈一怔,喊了他一声,“何公安?你要我给你家人传什么话?”
躺在地上的付公安,没有任何动静。
大雨哗啦,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不断砸在肖窈和何公安的身上,雨水冲刷着何公安身下流淌的鲜血,四处蜿蜒着,如一条狰狞的恶龙,昭示着一条生命的流逝。
肖窈怔怔地看着何公安那穿着白色制服,被雨水血水打湿的尸体,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种难受,大概是看到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安同志,短暂的成为自己的伙伴,共同追击敌人,却死在敌人的手下,一种失去伙伴的痛心和愤怒。
肖窈伸手,将何公安死不瞑目的眼睛合盖上,默哀两秒,低声呢喃:“付公安,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抓住孙一虎,替你报仇。”
她低头将何公安紧握在右手的手枪拿了出来,接着站起身,大步走到楼顶边缘处,将她的抓墙钩取出来,收进空间里,接着抿着嘴,速度极快地往楼下跑。
她是从四楼上到顶楼的,期间没碰到孙一虎,说明孙一虎开枪射中何公安之后,他直接朝楼下跑了。
以他奔跑的速度,付靳锋他们肯定来不及堵住他,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将他打成马蜂窝,否则以对方的狠辣狡猾程度,让他从这里逃走,只怕再没有机会抓住他了。
肖窈下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三个楼梯并成一步往下跳。
当她下到一楼时,付靳锋正好从外面跑到楼道里。
看到她的人影,付靳锋松了口气,急忙问:“肖窈,你先前怎么回事,我怎么看见你往楼下下坠?”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孙一虎有枪,射杀了一名公安,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下楼的人影?”肖窈焦急的问。
付靳锋神情一滞,“没有,我没看到孙一虎,他有枪?被射杀的公安是?”
肖窈来不及跟他解释,对匆匆忙忙赶来的聂鑫等人简单的说明了情况,拎着手中的枪,就往钢厂家属区的方向跑去。
聂鑫无比震惊,完全没料到孙一虎身上会带有枪。
这年头的枪支管控虽然没那么严格,但是普通人是弄不到枪的,能弄到枪的,都是有关系有人脉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城北公安之前在对孙一虎做调查之时,都没查出他有枪的事情,压根不知道他手中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当得知他们听到的三声枪声,其中两枪都是孙一虎对他们的同事射击之时,聂鑫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哽咽着吩咐两名下属,“你们上楼去把何公安抬下来,送去最近的医院看看还能不能抢救。如果不能抢救,就派一个人,去通知他的家属。其余人,都跟我去抓孙一虎,今天不抓到他,老子誓不为人!”
在场所有人都眼眶红红的,分头行动。
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自己身边一条鲜活的生命死亡,还是一个公职人员在抓捕罪犯过程中牺牲,不为之动容。
郭旭跟着付靳锋、聂鑫、包班长三人,一起追着前面奔跑得肖窈的纤瘦背影。
郭旭喘着粗气,在雷雨声中大声问:“付队,肖同志要跑去哪里?我们跟着她,能找到孙一虎吗?”
“孙一虎被何公安打中了一枪,之前又被我们打中了两枪,他现在深受重伤,急需止血治疗,他跑不远,一定会就近躲在钢厂家属区里。”付靳锋身形矫健地越过工地一个堆起来的矮沙堆,头也不回道。
聂鑫勉强越过沙堆,附和说:“对,他跑不远,会就近躲起来,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抓一些家属同志当人质,让我们放了他。”
郭旭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心情变得焦急起来,“如果孙一虎真那么干,我们该怎么办?”
包班长道:“他真那么干,你们就开枪打死那龟孙啊!你们公安的枪是吃素的?”
郭旭:......
好有道理,根据他们的公安制度规定,当人民群众受到人身安全威胁之时,他们公安有权将威胁人民群众的罪犯击毙。
孙一虎真敢抓人质,那就等着被他们爆头吧!
或许是杀过人的罪犯,身体比一般人强壮,忍痛力也格外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都会忽视自己身上的疼痛。
孙一虎身上连中三枪,在没有进行止血包扎的情况下,伤口一直汩汩流着鲜血,两条腿都瘸了,胳膊也废了一条,鲜血被雨水冲刷着不停往地下流,他依然没有停止脚步,一直往前奔跑,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肖窈从天空中时不时亮起来的短暂闪电光芒下,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色雨水,判断孙一虎可能奔跑的方向,不断向他逼近。
可惜孙一虎对钢厂家属区也很熟悉,她追了一段时间,地上的血色雨水就不见了,显然对方绕着弯,把她给甩了。
付靳锋四人很快追上了她,看她站在一栋大杂院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付靳锋走过去问:“跟丢了?”
肖窈点头,“他对钢厂家属区的地形也很熟悉,我怀疑他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可能躲那人的家里去了。”
“孙一虎四年前在我们钢厂当临时工时,跟他们冶炼车间很多人关系都很要好,其中跟十来个临时工感情更甚,那十个临时工,有一半的人转成了正式工,你们要怀疑他去认识的人家里,他有可能去那些人的家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包班长气喘吁吁道。
郭旭道:“走,我们马上去。”
“别着急。”聂鑫拦住他,“肖同志虽然猜测孙一虎可能躲在认识的人家里,但不能排除孙一虎随机找户人家躲着的可能性。这么大的雨,我们的人过来增援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实在不好在上千户人家的钢厂家属区找人。这样,包班长,你认识你们厂的人多,请你立即找到你们厂的领导和认识的人,让他们把整个钢厂家属区的人都叫起来,集体出动寻找孙一虎。一旦发现孙一虎的踪迹后,让他们不要轻举乱动,及时通知我们,由我们公安来抓孙一虎。”
这是目前最好的抓捕孙一虎的方法,集全钢厂职工之力去找孙一虎,就不信找不出孙一虎来!
虽然孙一虎在他们城北公安多日的围捕之下丢了踪迹,让普通的老百姓帮忙围剿,十分丢人。
但何公安的死,让一众人都心痛不已,聂鑫也顾不上脸面,誓要将孙一虎给抓住!
很快,包班长就跑去钢厂领导们住得小洋楼和独门小院里,找到厂里的领导们说明情况。
钢厂大大小小几十个领导,很多都来不及穿上雨衣,就急匆匆组织人员,挨家挨户地敲职工们的房门,让大家伙儿寻找孙一虎。
大家伙一听钢厂家属区藏了一个杀人犯,来之前还杀了一名公安,大家伙儿是又惊讶,又害怕。
虽然这几个月榕市因为形式不好,不大太平,可是在此之前,榕市的公安们,一直敬职敬业地守护着榕市市民的安危。
在五零年代以后,国内逐渐太平稳定,除了在抓捕间谍、反、动、份子时,偶尔会有公安牺牲死亡,此后榕市已经好多年,没有公安死在罪犯的手里了。
如今一个公安为了抓捕杀人犯,死在杀人犯的手里,尽管领导对大家说,那杀人犯手里枪,大家看到杀人犯不要冲动,可大家伙儿心中的愤怒熊熊燃烧。
除了老人小孩留在家里,将门窗都锁好之外,其他身强力壮的男人、女人,都穿上雨衣,打上手电筒,组团走一起,四处寻找孙一虎的踪迹。
这个时候,位于家属区中心地段的洪平友和肖翠兰,也知道了那个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被公安追捕到了钢厂家属区的消息。
原本钢厂的领导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怕他们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奈何周围邻居的声音太大,洪平友两人想不知道都难。
洪平友得知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就在家属区里,立马抄起一把菜刀,冲入雨天中,四处寻找孙一虎的踪迹。
肖翠兰怕他一时冲动,做出杀人的事情,赶紧跟在他后面,一直在劝说他冷静。
一时之间整个家属区的房屋之间,全是手拿电筒,成群结队,四处寻找孙一虎踪迹的钢厂职工家属。
规模之大,看得郭旭心里很感动,这种上千普通人加入搜查罪犯队伍的行动,郭旭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公职人员把人民放心上,人民就会把公职人员也高高距在心上。
肖窈目睹一群又一群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心里明白,在这么多人的搜捕之下,孙一虎被揪出来,是迟早的问题。
她抬头望向天空,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在这个时候渐渐变小,天空不再是雷电轰鸣的景象。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点鱼肚白,时间进入了凌晨五点左右,距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时间了。
天一亮,孙一虎更加无处遁形,他一定会在天亮之时找到完美的藏身之所,再寻找机会,趁乱逃出去。
她猜得没错,此刻孙一虎,已经躲进了一处大杂院的地窖里,正在用地窖里的泥土孵在伤口上,进行暂时性的止血。
这处地窖,是四年前,孙一虎结交的一个临时工友,请他到他家吃饭时,他喝醉酒,迷迷糊糊出去找厕所撒尿,无意之间发现的。
那个工友的爸爸和两个哥哥都是钢厂的正式工,在钢厂家属区分了一套十几个平方的房子,跟七八户人家挤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工友就跟他的家人住。
地窖的入口在他们家靠近围墙的地方,墙外面有一颗很大的黄角树,树下有个狗洞,连通围墙和地窖入口,由于黄角树树干很大,将洞口完全遮住,洞口还长得有杂草,洞口很隐秘,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地窖的存在。
孙一虎此前探过他临时工友的口风,工友似乎不知道这个地窖和狗洞的存在,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躲进了这个地窖里。
孙一虎不知道城北那些公安,为什么能那么快找到他的行踪,但他孙一虎向来胆大心细,多年的逃亡经验,可不是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