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第24章 放心吧阿娘,我一定会搞……
世孙去了披香殿,在大公?主面前大喊了十声?“我是小狗”。
肢体虽然?还?活着,但青春期少年?的魂魄已经死了大半。
而后被颍川侯父子带出了宫。
贤妃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倒是德妃有点?不高兴呢,见了嘉贞娘子,跟她?嘟囔:“就这?么放过他啦?”
嘉贞娘子轻轻说:“娘娘,朝堂之上很少会有大开大合的阵仗。世孙有错,是错在行事不检、纵马伤人,可要是因为这?个罪过而打杀了他,就太过了。”
“如若圣上因此下令杖杀了他,那这?件事情本身,可要比世孙纵马伤人严重?得多得多了。”
这?是不仁。
寻常人的不仁无足紧要,但是圣上是天子,他不可以不仁。
如现下这?样的结果就很好,大公?主得到了好名声?,颍川侯府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受伤受损的人得到了足够的赔偿,世孙也?认了错,君臣相得,多么和谐的场面?
嘉贞娘子说:“到这?里,事情就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德妃蹙着眉头,有些微妙地不满:“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嘉贞娘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便宜他呢?”
她?说:“我一直说的都是事情‘差不多’要结束了呀!”
“差不多”要结束,就是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事情发展到现下,只差着最后的一环了。
圣上出于对皇室仁德形象的守护将此事轻轻放过,是为了大局考虑,可颍川侯府要是也?学着圣上的样子在侯府内部将此事轻轻放过,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你们家?把孩子养成这?样,惹出事来,还?冒犯了两位皇嗣,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再则……
嘉贞娘子心里边有所明悟,转头看向前朝所在的方向。
圣上不会真的跟世孙置气。
一来他没有真的伤害到大公?主和皇长子,二来,说到底,在他面前,那也?只算是个小孩儿。
圣上只会跟京兆尹生气。
因为勋贵纨绔在神都街头纵马,是京兆尹失职!
这?个罪责,可比世孙身上的要严重?多了!
只是对于德妃来说,反倒是京兆尹这?边的事情,显得无足轻重?了。
说着,她?将视线转向了窗外?,不无好奇地道:“殿下那是在干什么,种树吗?”
四下里观望了一下,又迟疑着说:“这?地方种树,枝繁叶茂之后,怕不美观吧?”
宫廷里的庭院布景,都有专人操持,宫妃们可以出于个人的爱好适当加以调节,但主体上的结构,其?实没太有变动的空间。
是以这?会儿嘉贞娘子见皇长子带着人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挖树坑,还?有人提了水在候着,就觉得有点?新奇。
德妃在不触及到某些敏感区域的时候,对孩子是很宽容的。
这?会儿听嘉贞娘子问了,就以一种看似不在意、实则炫耀的语气说:“他知道我喜欢花木,专门?在外?边买了几棵樱桃树回来呢,一番孝心,我也?不好辜负他的嘛!”
又让嘉贞娘子看她?用?来插花的竹篮,假惺惺地责备说:“真是的,宫里边什么东西没有?要他专门?从外?边给我带!”
嘉贞娘子明了她?的心意,先是夸了皇长子的孝心,而后转目去瞧德妃的插花。
她?脸上的褒赞愈发真切起来:“娘娘的手艺真好,高低错落,花草有序。时人多用?名花插瓶,富贵雕琢之气过盛,反倒失了质朴天真,娘娘却别出心裁,点?缀了两枝雪柳,真是妙趣横生!”
同样是夸奖,某些没文化的岁岁小孩儿只知道说“阿娘,你插的花真好看!”和“太漂亮了!”,但是人家?嘉贞娘子,就能夸到人心坎里去!
因为这?几句夸奖,德妃一整天都美滋滋的,走路都带着风。
嘉贞娘子的夸奖并不是出于社交上的礼貌,而是真心实意。
先前她?也?在德妃宫里待过,只是那时候德妃有孕,很少再去触碰花草之类的东西,虽也?知道德妃颇擅长此道,但到底很少有机会见到她?施展。
这?会儿见了,不免惊叹不已。
后边到了凤仪宫,还?忍不住夸奖呢:“德妃娘娘若是不做宫嫔,也?足以做个花博士,为宫廷供奉了。”
这?个“供奉”,指的就是凭借某项技艺在天子身边侍奉的人。
有擅长弹琵琶的供奉,还?有会斗鸡的供奉,到了先帝那一朝,身边多有画院的供奉,虽无品秩,然?而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天子身边的人?
朱皇后很少听她?这?样夸人,尤其?夸的还?是德妃,倒是真的怔了一下:“真有那么好吗?”
嘉贞娘子就详细地形容了一下给她听:“真是灵性见秀,英华外?发!”
朱皇后近来在协同内庭女官们编纂女子用来启蒙入学的书籍,闻言倒是起了一点?心思:“过几日我有空,或许也?可以去瞧瞧,德妃若是有闲暇,也?有天分,倒是可以写一本讲述瓶花的书籍……”
内宫当中多有贤媛才?女,朱皇后作为国?母,除去操刀皇嗣们的教养之外?,也?延续了天后时期的作风,鼓励她?们撰书立说,刊印出来的诗词文赋传出宫去,作为盛世宫廷文学的代表,风靡一时。
现下起意叫德妃去写一本瓶花录,既可以宫嫔修身养性,也?可以向天下人展示宫廷的文化与教化,于后人而言,也?算是一种记述和宣扬。
嘉贞娘子笑吟吟道:“您还真别说,单讲瓶花此道,宫里头就没人能越过德妃娘娘去。”
……
颍川侯府。
颍川侯毕竟老辣,前脚带着儿孙出了宫,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孙儿按到了条凳上一顿狠打。
颍川侯夫人心疼孙儿——前儿媳妇早逝,这?个孙儿是她?手把手带大的!
她?说:“不是已经请过罪了吗?怎么还?要打呢!”
颍川侯冷笑一声?:“现在还?只是挨打,不叫皇室真的把这?口?气出了,以后丢掉性命都不奇怪!”
他厉声?吩咐侍从们:“打!”
世孙给打得起不来身,最后是被抬回房的。
颍川侯夫人在旁边看着,不住地流着眼泪。
唐氏夫人也?在,她?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家?里有大事发生,还?闷在房里不闻不问的,叫人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颍川侯夫人原本还?在哭呢,看儿媳妇不痛不痒的样子,活活把眼泪给气没了,跟丈夫说:“你看她?心多狠,一滴眼泪都不掉!”
颍川侯:“……”
颍川侯心烦意乱:“你也?别哭了!”
思前想后,又往世孙床前去了。
“你不是天子,这?世界不会绕着你转,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只能接受它!”
他苦口?婆心地说:“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只是放心不下你,久久不能合眼。你口?口?声?声?惦念着她?,又把日子过成这?样,怎么对得起她??”
还?说起唐氏夫人来:“平日里你们母子俩不合契,外?人也?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但这?回的事情难道还?分不出孰是孰非?是她?按着你的脖子,让你去街上纵马伤人的吗?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世孙默然?不语。
第二日,世孙的外?祖母英国?公?太夫人也?派了人来问候,希望等世孙好转之后,往外?家?去陪伴外?祖母住一段时间。
这?就是想好好劝一劝外?孙,让他转转性子的意思了。
颍川侯也?应了。
唐氏夫人跟表妹小唐夫人和友人王元珍一处吃饭,席间说起此事来,眉宇间嗤笑之情丝毫不曾掩饰:“早干什么去了!”
她?这?话不是单单是在说英国?公?府,也?是在说颍川侯府的人。
现在知道得好好教孩子了,从前怎么不教?
她?饶是性情豁达,此时酒过三巡,说起此事来,也?不免气苦委屈:“说到底,无非是看不起我罢了!”
从前世孙在府里几次三番与她?争执,当着亲戚的面下她?这?个继母的面子,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说做母亲的不要跟孩子计较,说他从小就没了生身母亲,真是可怜啊,你是长辈,多包涵他几分吧!
现在世孙出去撞上大公?主了,怎么不敢跟大公?主这?么说?
别去跟圣上请罪啊,也?跟在她?面前似的,跟圣上打感情牌,道德绑架一下圣上——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别跟他计较!
小唐夫人哼笑一声?,给表姐斟酒道:“颍川侯敢这?么说,圣上能把他头拧下来!”
另外?两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日王元珍往千秋宫去拜见太后娘娘,还?说起这?事儿来了。
只是她?并没有评说颍川侯府的事情,而是把它当成引子,谈到了前朝那边:“圣上生了大气呢,纪京兆这?回怕是要糟了。”
纪京兆指的是现任的京兆尹纪文英。
太后娘娘听得很平静,只是问了句:“闻俊杰怎么说?”
王元珍道:“闻相公?不置一词。”
纪文英是闻相公?的女婿。
太后娘娘点?点?头,没再说这?事儿,而是看着她?若有所思:“你在中枢待得太久了,或许该到地方上去历练一下了……”
……
总而言之,这?件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几天之后,宫妃们协同皇嗣在凤仪宫行宴,德妃还?在说呢:“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叫你们出去了。小时女官也?是,撺掇着孩子出去,把心都玩野了!”
她?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孩子那么小,要是真的遇上点?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大公?主坐在贤妃旁边,却说:“可是德娘娘,要是我们不出去,他以后还?会那么横冲直撞的,肯定还?会再有人受伤啊!”
朱皇后也?说:“禁中有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叫孩子们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知晓民情,是好事。”
德妃心想:那是因为两个孩子都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
大公?主就很好奇地问她?:“德娘娘,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会这?样啊?”
说着,她?两只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学着德妃惯常的样子,提着眼皮,往上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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