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六
“他在审案之时,给我的那份东西,决计不是白家的主意。”许行知道:“白家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张家在自导自演?”
许行知嘲讽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一点点吧。”沈允皮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把话题给拉回来:“这本就是他的想法,我只是没有阻止罢了。”
“毕竟,我也很想看看,许大人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如何处理的呢。”
许行知眼帘微垂:“不论是白家张家还是其他所谓的世家大族,最后都逃不过被清算,我们现在做的,不正是这件事吗?”
“没有必要,让一个无辜之人,就这样枉费了性命。”
“小少爷,他可不无辜。”沈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淡淡道:“你不会以为,纠缠在白、张两家之中,还能拿到如此之多情报的人,手底下真的是干净的吧。”
“他本身活不了多久了,死在官府之中,好歹算有点用处。”
许行知没说话,但是沈允看着他控诉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弯,移开了视线:“这是他的原话。”
“他想要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起码灿烂辉煌一回。”
“万一就青史留名了呢。”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许行知打断他:“他不会青史留名,甚至在外面沸沸扬扬的喧闹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你不是在乎吗?你不是记得吗?”沈允反问道:“他在死时,是满足的,不就够了吗?”
许行知回蹲在地上画圈圈,沉默不语。
沈允却是了然:“你是第一次杀人吗?”
“不是。”
“我说的杀人,不是指你下命令,让下人去处理掉谁谁谁,他是不是你亲自提刀,杀的第一个人。”
许行知继续画圈圈,直到手中的枯枝又‘啪’的一声断了,才道:“我不会让下人去处理掉谁谁谁。”
“我不怕杀人,他本就该死。”许行知想了想:“我杀他的时候,内心甚至是平静的,没有升起半点波澜。”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我有些害怕。”
许行知一时有点语塞,可能是沈允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了,让他不由得说了些心里话,只是索性都说出口了,再扭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怕我对生命失去敬畏之心。”
“我怕我真的成为一个高高在上,对于死亡没有了怜悯和敬畏,只剩下麻木之人。”
沈允看着他,开口道:“果然是,小少爷。”
看着许行知不算好看的脸色,才道:“不过,你有这种赤子之心,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沈允笑了笑:“过往之你,不过是站在长辈身后,还不用承担风雨的小草罢了,自然会有这般想法。”
“现在的你,远离故土,离开家人的庇护,成为了一府知州,四柳州的父母官,你已经成为了一个需要为他人遮风挡雨之人。”
“当然,前提是你打算做个好官才行。”
“我不是好官。”许行知只是陈述:“我保护不好我麾下的百姓。”
“正常。”沈允依旧很清明:“百姓们就是这样,坚韧又脆弱,他们可以苦苦熬很多年,种田晒盐,勤劳一辈子,为了养活自己,养活全家;而只要有一点意外,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能迅速让一个个原本安稳的家支离破碎掉。”
“你想要救人,就贪心不得,这是需要靠积累的,不是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百姓就安居乐业,磕家欢乐了,怎么可能。”
“许行知,你知道吗,比起其他人,你想要改变,是最容易不过的了,你知道的,你是一府知州,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
沈允说累了,看他不出声,嫌弃的别了别眼,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块还带着些余温的烧饼:“给你一个。”
许行知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用力的啃了一口,驴肉火烧,这玩意挺难买的,不吃白不吃。
“在这个世道,百姓是最值钱的,也是最不值钱的。”
许行知开口:“每个州县都需要人口,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周律法要规定,到了年岁的青年男女一定要嫁娶,不然就要缴纳高额的单身税。”
“为的就是更好的繁衍后代,以保证代代传承,生生不息,人口,是立国之本。”
沈允随口接话:“当然,你前面说的也对,值钱,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别说这些盘踞已久的世家,稍微有些势力的小家族,都能够随意的以普通人的性命来供自己取乐,不过是层层递进,无权无势的百姓,站在的是最底层,受所有人的欺凌。”
“说实话,比起其他州,四柳州其实要更乱些,和异族接壤,世家盘踞,朝廷对这里的管束早就弱的不行了,外在的表现,就会更为赤裸一些罢了,不过再怎么样,这个逻辑万变不离其宗。”
“你不用想的过于复杂,换个角度思考一下,你杀死一个恶人,无形之中保护了一个未来可能会被他欺辱的好人,你就是在做好事。”
“你不会无故杀死百姓,更不会以他们的挣扎甚至死亡来取乐,你就不会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个孩子。”许行知恢复了原本的冷静,皱眉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是谁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是想不开,不管外界喧沸漫天,一个人躲在树后面画圈圈。
现在还装起来了,呦呦呦,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个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允气笑了,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摊:“你不自闭了是吧,劝导费,给你打个折,算友情价,一百两,劳烦结清一下。”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许行知惊了,什么见鬼的情绪,在这一百两的高价之下,都显得毫不重要。
沈允阴阳怪气道:“许大人在审案之时,直接拒绝白、张两家几万两银子时,可是阔绰的很,现在结我一个小女子辛辛苦苦赚的一百两,就喊着没银钱了?”
“这能一样吗。”许行知不听。
沈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对,对他们你就清高了,对我你就不客气,生怕没占着什么便宜,吃亏了。”
许行知咬牙切齿:“沈允,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能说呢。”
“恭喜你,成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谛。”沈允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隐藏的很深的小虎牙。
116
第116章
许行知也没有宅太久,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悠哉游哉的跑到白家,给这场交锋再添上一把火。
“你不必再劝我,白家必不可能做这个出头鸟。”白轻州冷笑:“白云间,送客!”
许行知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身子半点不动,依旧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刺耳:“白家主难道以为,你们一味的后退,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就真的会放过你们吗?”
“四大家族可以是张白黄魏四家,当然也可以是张孙黄魏,白家主若是一味的蒙上眼睛,想要自欺欺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告辞。”
白轻州看着他放下茶盏,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终究还是咬牙道:“等等!”
许行知不出所料的挑了挑眉,倚头问道:“有何指教?”
“呵,都说你许行知贪财好色,我看这传闻,都是你自己的手笔吧,装的倒是真。”白轻舟可看不惯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刺道:“比起对付张家,我看先解决你这个祸害,才是首要之举。”
“错了。”许行知伸出食指,轻轻的摇了摇:“说我贪财好色,完全没问题,你们四大家族若能形成制衡,我自然安安心心的当我这万事不管的闲散知州。”
“我不爱处理这些破事,但是这并不代表,只要手上有些钱色,就能直接骑到我脸上来了。”
白轻州皱眉:“你既已杀了孙明聪,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孙家想要报复,为何要挑起我白家和张家的争端。”
“白家主倒是单纯。”许行知眼中含着一丝惊诧:“您不会不知道,孙家背靠着谁吧,我把孙家唯一的孙儿给杀了,他们可是做梦都想要我血债血偿。”
“更何况,白玉年可以用命上谏,若是我不管,自有人禀告圣上,到时候圣上派人下来一查,呵。”
“你说我急不急?”
“他只是在诓骗你罢了!”
“他可能是在诓骗我,但我赌不起。”许行知淡淡道:“这事若是传回京城,削官下放倒也无妨,若是影响我们家那位晋升,他可是要打断我一条腿的。”
他越是把意图摊开来讲,白轻州越是相信,可张家盘踞四柳州已久,尤其是那个老家伙,老谋深算,手里握着的底牌可不少。
若是贸然的站出来,和张家撕了个头破血流,输了,白家百年的累积毁于一旦,赢了,也必然元气大伤,最后不一定能落得什么好处。
许行知摇晃着茶盏里的清茶,看着他不断挣扎变化的神色,再往其中添上一笔薪柴:“就这么一会,白家主不会就忘了吧。”
“我是想对付张家,可只要我爹在位一日,我还是四柳州的知州,张家孙家,最多也就是给我带来一些小麻烦罢了。”
“倒是白家,现在可如烈火烹油,一触即发。”
白轻州终究还是冷静下来:“愿闻其详。”
许行知问道:“白玉年在审案知州,拿出张家隐田隐丁、诈疾避税等等罪证,不是白家授权的吧?”
白轻州咬牙切齿:“不是。”
“那你觉得,做为白家旁支中不受宠的庶子,怎么能拿到这份罪证的?交出来之后,又立马自尽而亡,其中的蹊跷,家主可曾想过?”
“无非是些想要挑起世家争端,又不敢抛头露面的小人罢了。”白轻州冷哼道:“吃里爬外的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是啊,可家主你倒是想想,这么一场闹下来,白家成了所有世家眼中钉,白张两家本就积怨已久,就算你说破了嘴,又有谁信,你不是故意的。”
“反倒是张家,看似被捅出去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可你仔细一想,哪个世家没隐点田避点税,只是不把这个放到明面上来讲罢了。”
“白玉年说出的这个所谓的罪证,不但不会成为张家身上的污点,反倒是世家们为避免兔死狐悲,都会统一战线,站在张家的身旁,为其冲锋陷阵。”
许行知低头轻啜一口茶水:“一般来说,想要看清一件事的本质,不要看面上的人是谁,而需要看事情发生后,最大的利得者是谁。”
“更何况,白家最近的风头可是大的很,那洁白如雪,粒粒分明的雪花盐,炒的可是比黄金还贵。”
“你说,到底是谁,在一旁垂涎欲滴,想要一口吞下,你们这块又大又软的甜柿子。”
听着他的话,白轻州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一甩袖挥开旁边案桌上的物什,怒斥道:“够了!”
许行知不急不慌的玩弄着手上的珠串,任由他在那无能狂怒,直到他筋疲力尽平息下来,才重新把珠串戴回手腕:“许某言尽于此,至于听不听,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了。”
“你想要什么。”白轻州神色冷冽的看着他:“张家灭亡,对你有什么好处?”
“聪明。”许行知笑容一下真诚起来:“我对这雪花盐可是好奇的很,许家派人出去打听,就连京城,都没有这般品相出色的细盐,却在你白家出现了。”
“只要白许两家合作,依着这盐,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白轻州面色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难以言喻之事,但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只是为了这雪花盐?”
“当然……不是了。”许行知眼中含着一丝笑意,语气轻松,话语中的分量却是格外的充足:“我的要求不难的,张家的家产,我要一半;另外,我想要调回京城,自然需要一些好的‘政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达成的,对吗。”
“你疯了吧。”白轻州脱口而出,这人想的可真好,事他们给干了,这好处可是一个都不想落下,贪得无厌!
“不多。”许行知摇头:“我姓许,我爹是朝廷的三品重臣,我能喊圣上叫舅舅。”
“我能承诺,在你和张家的争斗中,无条件的偏向于白家。”
“许家不会输。”许姓知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我可以成为给白家托底的最大王牌,这还不够吗?”
白轻州冷静下来,强迫让自己不扇他一巴掌,没事哒没事哒,他越贪心,有欲望,就说明此子越好掌控,对白家是有益的,不怕他有所求,就怕他别无所求。
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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