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打工人 第85章

作者:星辰之主 标签: 天作之合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但更多的是唾骂。

唾骂他为了几两银钱甚至都不要自己的这张脸面了,什么传世大儒,什么名满天下,笑话,实在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至于有没有人为他辩驳的?自然是有的。

作为当时的太子太师,他也时常在空闲时替学子讲课,门下也算是有着众多的弟子,其中也不乏有学生是在朝中任职的。事发之后,他们日日在朝堂上替他辩驳,为他奔走。

但是三司会审,罪证确凿,就是再辩,再打点,也抵不过“实证”二字。

长安城大街小巷到处都传着带有他亲笔书写的试题,如此的实证,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而那些为他辩驳的大臣,更是让先帝相看生厌,但凡有所关联的,同样被下了大狱,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再多言。

后来,李崇自知罪孽深重,在狱中自杀,本以为此案就此作罢,但无数学子上街讨伐,势要让朝廷还他们一个公道。

先帝震怒之下,便将与此案有关的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也成为史书上判刑最为严厉的一次舞弊案。

李崇的长子李颉,时任礼部尚书,被革职流放岭南,家眷尽数充入掖庭和教坊。次子李谌,虽无官职在身,但案发之后却是莫名消失,不知所踪。

其女李杜若因出嫁从夫,恰怀身孕,这才免于一难。

李崇全族剩下的上下一百二十口人,也有不少因此事受到牵连贬官的,但比起前者抄家流放,却是算逃过一劫了。

事后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证据就摆在这里,先帝更是从此之后禁止朝中任何人再议论此事,违者判于同罪。

这场震惊朝野的春闱舞弊案才就此落幕。

她曾在国子监的祠堂里看到那一片空白被撤下的牌位,更是对这一场曾经的往事唏嘘不已。

直到今日,她看着这纸张上满满的名字,全数都是在国子监待过的李家人。其中一行的名字尤为刺眼。

李谌,号昌黎先生,崇乐十九年于国子监离学,曾为著《昌黎先生文集》《居思录》三下江南找寻灵感,案发后不知所踪。

黎书禾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已全然听不见任何周遭的声音。

难怪阿娘每每提到阿耶时都是咬唇不语,难怪直到临终也只肯告诉她一个化名。

她既放心不下阿耶的生死,又怕自己因着莽撞被卷进无端的灾祸之中。

事已至此,她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她还要继续去找吗?还是就此好好的偏安一隅,从此只过着自己的生活。

还有……

黎书禾的双眸倏然沉了下来。

陆少卿将这份名册给自己是何用意?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是了,李谌下江南时皆是用的化名,更是从未担任过一官半职,因此无人知晓。否则她和阿娘怎么可能安然度过这么些年。

那他呢?他又是怎么得知的?

想起他方才那句“寻人也好,查案也罢,都可以找我帮忙”,说这话的时候应是真有几分真诚所在。不然以他往日里素来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倒从未有过如此的柔情。

若只是为了套自己的话,将自己这个漏网之鱼送去审判,倒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

以他这般高位的人,只要随意动动手指,她便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所以,他真的会愿意冒着风险替自己去探查这桩往事吗?

向来目标明确的人,此刻也昏了头脑。用了许久,她才将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有什么好怕的。

说她与这李家有关系,又谁有证据?

她要继续留在大理寺,伺机寻找机会,好知道那李谌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更是要找机会看看当年的那份案卷,不然平白顶着罪臣后人的身份,总是不甘心的。

长夜漫漫,一艘船上的众人各怀心思。

孟淮和丁復住在同一个船舱里,时不时拿着方才顺来的东西东敲西打,企图能发现什么。

而裴珣砸巴着嘴唇,心里琢磨着明儿该换一种酱料尝尝味。

陆怀砚右手枕于脑后,尚还睁着双眼盯着船板的某处思考。

他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信念。他想要彻查当年那桩案子,纵使前方有诸多阻碍,纵使要推翻的是先帝的判决,他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至于那位女郎……

喉咙里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也从未有人可以像她这般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的思绪搅乱,更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目光就被她吸引。

既然身处在这个漩涡里,他总要竭尽所能,护住她。

第71章 松鼠鳜鱼(一) 姓裴这小子如意算盘打……

匆匆而过数日,他们终于到达了吴州的地界。在此期间,黎书禾与陆怀砚心照不宣地也都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那件事的话题。

下了船,裴珣的两条腿都是软绵绵的。

“这太久没上岸走一走,我还以为这腿都要走不动路了。”

丁復斜眼看他,阴阳怪气道:“裴寺正好像每日在船上就是吃了喝,喝了睡,看你这身上,都不止长了二两肉吧?”

“说什么呢!”裴珣呵了声,“说的好像你吃的少了似的。”

两人一路上骂骂咧咧,走出了半里地才想起来后面还有几人没跟上来。

陆怀砚对着旁边的人问道:“你是同我们一道还是?”

黎书禾摇摇头。

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好现如今应该去哪里。前几日的冲击太大,刚上了岸,她还是先想一个人回家静一静。

丁復听到了,立马转身三两步折了回来:“黎师傅不跟我们一起吗?”

黎书禾看着他们几人,问道:“你们可是要去住在吴州县衙里?”

丁復:“一般是说如此。”

“那我便不同你们一起了。”黎书禾说着,似是委屈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我先回自己家中收拾一下。”

丁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这黎师傅要是回了自己家中,那他们可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到一个周全之策,就见裴珣开口问道:“黎娘子可是曾与这县衙中人起了龃龉?”

黎书禾一脸惊讶地捂着嘴:“裴寺正怎么会知道。”

陆怀砚:“……”她的演技着实不怎么高明,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了。

裴珣:“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黎书禾咬着唇,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泫然欲泣:“还、还是算了吧……不要影响大人们之间的关系。”

丁復一脸焦急:“黎师傅,你倒是说出来啊!是不是曾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出来我们这些人才好给你撑腰!”

她又擦了擦眼泪:“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之前和阿娘开了间食肆,后来被这吴州一户有钱人家霸占去了。”

“可有告官?县衙不管?”丁復说道,“是不是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黎书禾忙摇头道:“可不能这么说,许、许是县令大人也迫于那家人的势力,不敢替我等小民做主吧。”

说着又哀叹了几声:“只可惜那食肆里摆放着好些我新酿的酱料和酱菜,便是在长安城也没有呢。”

“什么!?”丁復义愤填膺,已然跟着同仇敌忾起来,“这吴州县令姓什么来着?怎么这般无能!不行,黎师傅,你说,谁抢了你的食肆,我得提着我这把剑去!”

裴珣跟丁復不一样,他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后,便知道这县衙她断然是不会跟他们一同去了。

有道是,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裴珣眯着眼笑问道:“不知黎娘子家中可还有空屋?你许久没回来,这屋子定然需要好好修整一番,我力气大,食量又小,不如我跟着你回去帮忙一同打扫吧,届时随便跟着你吃点就成。”

丁復:“……”这般好的主意竟然被他抢先了!

“孤男寡女,成何体统!”孟淮呵斥一声,“既如此,还是老夫留下吧,老夫年纪大了,周围的邻里倒是没人会说这个闲话。”

丁復:“???”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

“几位是正儿八经来这儿办案子的,若是真留在我这,倒不成样子了。”黎书禾笑了一声,“你们还是先去县衙落脚吧,待会儿若是得空了,倒是可以过来吃个便饭。”

裴珣一击掌,又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和老孟一同留下,陆少卿和丁司直两个人代表大理寺住在那边就行了。”

丁復立马反驳道:“那可不行!”

什么叫他和陆少卿两个人住在县衙,姓裴这小子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定是想把他和陆少卿支开,然后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大吃特吃!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方才那稍稍缓和的氛围又紧张了起来。

“好了。”陆怀砚打断他们,把目光转向了黎书禾,“你家住哪里?”

黎书禾:“……白华坊的一条小巷里。”

陆怀砚“嗯”了一声,直接说道:“走吧。”

走?走去哪里?!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推到前头带路了。

“我们先一同过去帮你收拾,迟些再去吴州府衙。”

黎书禾:“???”

……

黎书禾她们在吴州的房子是早年间卢阿翁留下来的。

卢阿翁那会已经年纪大了,所以卢方他们要去长安的时候,他就摆摆手拒绝了:“我如今年纪大了,连路都走不动几步,更别提还要赶这么远的路了。”

“你们年轻人是该去闯一闯,我都半截黄土埋身的人了,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等他去世之后,这房子也就只剩下黎书禾和卢氏两个人居住了。

总共满打满算的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后头再加一个小厨房,中间一个小小的正厅,便是这房子所有的布局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瞧着大门上已经落满了不少灰尘。房梁上还挂着几个蛛网,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住人了。

房门打开,他们还被这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个鼻。

幸好几人都不介意,当真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只要眼里能看到的杂活都帮着一同干了。

反而让黎书禾一个主人家呆在原地没事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