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74章

作者:怂怂的小包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诛蔡党,囚晋王,最好臣离京之前他们的结局便尘埃落定。”

  “……好。”

  德昌帝答应了,两人心照不宣,何止诛蔡党,崔伯翀要借此机会清除朝中软骨头的主和派。

  这是他和德昌帝的交易,否则,他又凭什么为害过自己的君王而“送死”呢?

  而德昌帝慌了一瞬后也放下了心,颇为罕见地将指挥权和决策权都给了崔伯翀,他一个必死之人亲缘又浅薄,不必担忧他危及皇家。

  再者,狄恒虽不讨喜,但为人正直,也算得上忠心,倒是不怕出现乱子。

  此时,崔伯翀平静地步出房门,用铁革将一只衣袖束紧,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还好她喝下安神药睡着了,听不到哭闹声,等到她醒来,也根本不会发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

  “先将那几条街道围住,弓箭手就位。”

  “是。”

  ……求饶,怒骂,斥责,喧闹的声音响彻在天空,今夜的都城注定无法安睡。

  晋王府,相府,尚书府,侍郎府等等一众府邸全被面容森冷的兵将围了起来,崔伯翀每去到一座府邸,身上的血腥气便浓重一分,一直持续到黎明。

  嗅到危险的人与畜都噤若寒蝉,瑟瑟发抖,这是一场血的清洗,不需要证词,不接受辩解,唯有照着名册,头颅落地,无一幸免。

  结束的时候,晨光照射在男人的身上,他衣袍上沾染的鲜血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华美,耀眼,煌煌不可直视。

  崔伯翀弯了弯唇角,垂眸一看,不虞地啧了一声,手腕处早就干枯的茱萸竟然也不小心溅上了几滴血。虽然颜色更加鲜艳美丽,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串扯断,扔到了地上。

  所谓驱邪避凶的寓意,现在的他不需要了,去到战场上,他才是最大的一头凶兽。

  “前面那座是曹府吧?倒是乖觉,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不过,来都来了,去把曹家家主和他几个儿子拖出来,今日午时绑着一同离京。”

  他不在府中,曹夫人和她的儿女也是个麻烦,不过,解决的法子从来都很简单。

  出行在即,崔伯翀懒得再琢磨些弯弯绕绕,直接将曹家现任家主和未来家主绑上战场,曹家的命根捏在他的手中,蠢蠢欲动的人自然歇了心思。

  见此,便是狄恒也没说什么。

  对待一个惊才绝艳又注定英年早逝的后辈,他施以了最大的包容,闻见崔伯翀身上冲鼻的血腥气也没皱眉。

  “伯翀,接下来的事便交给我,你先回府洗一洗,最后再陪陪小桃。”狄恒上前拍了拍崔伯翀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让他保重身体。

  午时,大军便要出发。届时,朝中的言语沸腾到天上去也不会有半分用处。

  崔伯翀朝狄恒笑着颔首,“公亦保重。”

  话罢,他便翻身上马,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回到他的桃子身边。

  幸好,她还在睡,安静的模样和他离开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崔伯翀定定看了她半晌,转身去了净室沐浴。

  而不知是血腥气的缘故,还是哗啦啦的水声太刺耳,躺在被褥中的女子蓦然醒来,浑身战栗。

  一刻钟后,崔伯翀披着一件墨蓝色的长袍,从净室走出。他的目光扫过房中,脚步微顿变了一个方向。

  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一颗光着脚的桃子正举着陶碗默默流泪,身躯瘦小又可怜。

  “桃核发芽了。”她越哭越伤心,泪水滴落在陶碗中,刚好落在新生的嫩芽上。

  薛含桃想不明白,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可是当她绝望到了极致,又告诉她,她的努力并非白费。

  “发芽了便种下去。”崔伯翀含笑拭去她的泪水,接着取来一双绣鞋,屈身,握住她的脚腕为她穿上。

  薛含桃摇摇头,种下去了又怎么样,对她许下承诺的人要离开她了。

  “今天什么时候?”她语气艰涩,又没气力。

  “午时,我们还有一个上午,不要哭,我已经安排妥当。”崔伯翀搂着她的腰,和她说东院的所有护卫会留下保护她,京中有狄公,宫中的内侍他全部打过招呼,她无论去到何处都能安稳周全。

  薛含桃眼神空洞,根本不在乎他说的安排,“一个上午,铁革我还没有买,武器,平安符……”

  说着她如梦初醒,着急地想要冲出房间,去兵器铺子,去慈恩寺,去药铺,她有五百两银子,足够花用为他置办需要的东西。

  “方振已经都备好了,他和孙大夫会和我一起离京。”

  “哦。”闻言,薛含桃停住脚步,垂下脑袋,“替我和方大哥还有孙大夫说一定注意安全。”

  “我呢?桃子想和我说什么?”崔伯翀点头,转而放缓了呼吸,柔声问她。

  铁革,武器,平安符他都不需要,他只想在临行前听到她口中的爱意。

  薛含桃缓缓抬头看着他,挤出了一丝笑容,丑巴巴的比哭还要难看,“你还想要什么呢?所有的都给你,可是你不要我了。”

  是他抛弃了桃子。

  崔伯翀的心脏骤然收缩,捧着她苍白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答应你,若我不能活着回来,便和离放你自由。”

  他亲手写下了一封和离书,在自己的躯体和灵魂同时系上了一条锁链,然后把锁链的另一头交给他的桃子。

  

第76章 祝愿世子。

  午时,望仙阁。

  薛含桃呆呆地站在这个地势最高的地方,望着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再然后,消失不见。

  曾经自己耗尽所有力气留下来的神明就这般离开了,她伸出手什么都没碰到,这一刻,连日来的欢喜与紧绷在她的心中消散。

  她动了动嘴唇,已经没有泪水流下。

  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薛含桃弯起眼睛,小声说,“永远祝愿世子。”

  祝愿世子长命百岁。

  即便他听不到,即便他让她精疲力尽,她依旧每日怀揣着最虔诚的心情祝愿他。

  只是,桃子为了自救,也会让自己努力地遗忘他,他的离开带走了她身上几乎全部的生机。

  只有遗忘他,她才可以不那么心痛,慢慢地活下来。

  薛含桃从望仙阁上一步步走下,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散开的蒲公英。

  果儿和玉蘅看着她这般模样,担忧不已,可是还未开口,她笑着朝她们看过来,说自己想吃枣泥糕还有酸酸甜甜的橘子。

  语气听起来又很正常。

  果儿和玉蘅对视一眼,忙不迭地行动起来,一人看着她,一人去厨房传话。

  不多时,枣泥糕和金橘就送到了薛含桃的面前,她吃一块点心,又吃一瓣橘子,吃到肚子撑起来,自己没事人一样地站起来,从房间里面端来了陶碗。

  “阿凶,你要帮我找到泥土最肥沃的地方,桃核种下去,以后就能结出好吃的桃子,肯定比桃林村的野桃甜。”端着陶碗,她认真地嘱咐大黑狗。

  对这个工作,大黑狗并不陌生,从前它为主人找过泥土,那次是栽种紫昙的种子。

  事实证明,大黑狗的探寻能力出色,后来紫昙不就开花了吗?

  薛含桃将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让它嗅了嗅桃核发出的嫩芽,阿凶带着毛发的狗脸严肃,直奔一处而去。

  别看阿凶算是一条老狗了,精力不如从前,但偌大的东院只有它一条狗,即便累的吐舌头,它还是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自己和主人的地盘,在每一处都做了标记。

  若说土壤肥沃,阿凶觉得书房外离那株早桂不远的空地就很不错,可能是年年早桂的花叶飘落过去,又少人打理,那片土地还香香的嘞。

  “这里啊。”信任它的主人没有怀疑它的判断,捏着一撮泥土看过之后,便举起锄头开始挖坑。

  不算太深的泥坑挖开,薛含桃小心地将桃核从陶碗中取出来,嫩芽朝上,她仔细地把泥土重新盖上去。

  接着便是浇水,大黑狗又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几片枯叶,她掰碎后洒在泥土的上方。

  如此桃核便种好了,她没有辜负对他的承诺。

  薛含桃盯着细小的嫩芽看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她身体一晃失去了意识。

  长时间的情绪强烈波动之下,她到底是病了。病的很严重,迷迷糊糊的,人事不省,又总是在做梦。

  梦里,种下去的桃核越长越高,开花,结果,可是当她摘下一颗颗美味的桃子,等来的却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他不会和她说话,也不能再睁开眼睛看她种出的桃子。

  盘旋在空中的秃鹫高声尖叫,一只很深很宽的泥坑被挖开,男人的尸体被放进去,最后一捧捧的泥土将他整个人盖住。

  无论她如何哭喊乞求,她也再看不到他的脸……梦魇无穷无尽,好在孙医圣还在府中没有离开,医术超凡的老人家亲自为她诊脉,一番长吁短叹之后开了一副药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往她的嘴里喂了一碗苦涩的药汤,更不知是几日后的一个上午,在阿凶的舔舐中,薛含桃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人竟是宫里的薛贵妃,她面带欣喜地对薛含桃说,崔世子首战告捷,已经从金人的手中夺回了那两座被占的城镇。

  “陛下龙颜大悦,特准我出宫看望你。小桃,你可不能再病了,你看陛下还降下圣旨,大肆夸赞崔世子,我向陛下进言,他又将一处空下的官宅赐予你作为宁国夫人府。”

  这绝对是破例为之的奖赏,也只在女性权力更高的前朝,国夫人可以拥有自己的府邸。

  “原来是胜了。”听到薛贵妃的话,薛含桃坐在柔软的被褥中低语,空荡荡的寝衣露出一截细骨嶙峋的手腕。

  仅仅数日过去,她便极速地消瘦下来,脸颊没了肉,两只眼睛便格外地大。

  好在,内里并非一片灰暗。

  或许是因为那一碗碗汤药安抚了她的身体,也或许是首战得胜的消息告诉她梦境未能成真,这天过后,薛含桃慢慢地好了起来。

  她开始按时用膳,给大黑狗梳毛,给果儿和府里的侍女作画,待在书房里面精炼自己的书法。

  而崔伯翀从前线着人递回来的书信她仔细看过,也老老实实写了回信。

  她很好,桃核种下去了,也希望他平安。

  渐渐,薛含桃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正常,眼中的亮光也一点点变多,甚至,她勇敢地去狄府拜访了吴国夫人。

  “嗯,是陛下赐给我的府邸,里面已经修缮好了,我想着总要住进去一段时间,不然,像是对陛下不敬。我知道狄将军现在很忙,夫人若有时间可以去吃茶。”

  对着吴国夫人,薛含桃很不好意思地说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吴国夫人外还宴请了以前的街坊邻居和宫中的宫女内侍。

  “这有什么,你别看姓狄的老匹夫现在风光,往前数几十年,他连口饭都吃不饱,有一次代人受过还被打了个半死。”吴国夫人说起从前感慨万千,并不在意和其他客人身份上的差距。

  听到这里,薛含桃放下心,恭敬地将请帖递给她。

  离开的时候遇到一身风霜的狄恒,得知她要从定国公府搬到新的府邸里面,为此还要设宴,狄恒皱了皱眉,下意识便询问崔家可有人为难她。

  “没有,我住在东院,几乎不和定国公和曹夫人他们见面。只是新的府邸是陛下赐给我的,我若是不住进去……”薛含桃摇头,话没有说完,就请狄恒保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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