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他继母 第20章

作者:赵朝朝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知道何谓喜欢一人,何谓牵肠挂肚么?

  杨恭自嘲笑笑,他一个沙场悍匪,亲缘淡漠之人,竟担心起这事。只要他愿意,整个大邺的姑娘,任他选择,何愁于此。

  ……

  深夜,陛下离开之后,崔冬梅躺在卧榻久久睡不着。她想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翻脸离开。翻来覆去,冥思苦想,倏忽之间福至心灵。

  她真是个蠢货!她将阿娘的话说给陛下听,岂不是说道陛下不行,只能有太子一个孩子!这般奇耻大辱,谁任都忍不了。没当场砍杀她,大抵是看在阿爹面上。

  她怎能如此愚蠢!真如阿娘所说,脑子让狗吃了!

  不用考虑往后的日子了,现如今日子已过不下去了。

  焦躁之下,崔冬梅一头碰在床头,咚一声响,吓得香香脆脆两个丫鬟掀帘子入内,“娘子 ?怎么了?”

  泪眼汪汪看向两个小丫头子,崔冬梅呜呜道:“我怕是要死了,我们主仆一场……”说着,猛然又想到一处。陛下和她成亲多日,甚也没有。从前,是她不上心,而今细细想来,委实不同寻常。

  莫非,莫非,陛下真的不行?!

  我的亲娘四舅老爷!脑子不常使,果然有遭难的一天!

  踩到陛下痛脚,且事关男人尊严,定然不会轻易过去!

  战战兢兢,今夜无眠。往后的日子,依然战战兢兢。无他,崔冬梅觉得陛下生气了,待她生疏了。大事尚好,该给的供奉,该给的物件,前朝的维护,太后跟前的颜面,要什么有什么。就连陛下对她的笑,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可,这无人可言语的秘密,坠在心头,日日难安。

  某日大雪,处置几个偷懒宫婢,几个赌钱小黄门后,无所事事的崔冬梅着急寻太后相帮。没说自己知道已知陛下的秘密,她不是蠢货,单说是想要和陛下亲近些,来找太后要个合适的法子。

  太后听罢,一口药汁险些吐出来,“陛下待你还不够亲近?!”

  见崔冬梅煞有介事点头,太后扶着一旁老嬷嬷方才没从榻上滚下来。

  她那个二郎,平日里冷心冷肺,自己这阿娘也不看在眼中,现今都将崔二看成半个眼珠子了,还叫不够亲近。

  这,何处说理去。

  见崔二有心,又念起自己的打算,太后说道:“许是前朝事多,眼下封印在即,你若多去看看,陛下忙完这阵子,自然和从前一样。”

  “太后能说说么,陛下喜欢什么?”

  崔冬梅这话于太后而言,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欢喜道:“你还记得从前你和我的约定么?”

  见崔二点头,太后喜不自胜,“记得就好,好一阵子,我怕你忘了。我给你讲讲陛下小时候的事,你听了就知该如何对他。一来了了我的夙愿,二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

  如此这般,太后说起往事。

  万安杨家,巨富之家,地方豪强,先帝的后妃,却仅有太后一人,宠爱非常。成亲第三年生长女杨慕,第六年生长子杨顺。相较于万事顺遂、千万宠爱于一身的长兄,以及懂事和善的长姐,陛下这个杨二公子,显得忒没气势。

  杨二公子生在大年初三,一个看起来吉利的日子,可遇上难产,费了好些力气,太后险些没了。因此,杨二公子在家中,地位次了不少,比不得长姐,比不得长兄。

  太后身为生身母亲,对这个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早年尚有几分爱护,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约莫是杨二公子第五个生日,大雪纷飞,门外来个跛脚和尚。见他可怜,杨家人送上吃食,送上干粮,更是因风雪阻路,邀他在家中小住三日。那跛脚和尚受人恩惠,提出给府中小娘子小公子算生辰八字,聊表谢意。

  头一个,是长姐,跛脚和尚说道:“早夭之相。”

  第二个,是长兄,跛脚和尚说道:“文治武功,盖世之才,早夭之相。”

  家中长子被人说早夭之相,先帝如何忍得住,当即命人叉出去。哪知临出门前,在庭院中遇见姗姗来迟的杨二公子,跛脚和尚登时惊呼,

  “原来,都是为了你!”

  至此,杨二公子成了刑克六亲,妨害亲长的存在。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迁入偏院,由几个年长老仆伺候。冬日大雪,夏日烈阳,他伶仃一人,站在偏院与主院之间门洞处,看着一墙之隔的热闹。

  热闹喧嚣,照顾疼爱,都是旁人的,和他杨二公子,一点子干系也无。

  十岁那年,杨家起事,父兄、长姐,家中健壮仆人统统上了战场。他杨二公子,一身素衣,站在门洞处,看旁人进进出出,欢欣鼓舞。

  他想出门,他想和父兄长姐并肩战斗。

  可是,他有什么呢,他连这门洞也出不去。

  终于在十二岁那年,河间侯崔信,八大国柱等开国功臣归顺,杨二公子才等来出门机会。彼时的河间侯崔信,虽有清河崔氏的名头,却是个远房,又是读书人,杨家父兄看不上。归顺到跟前,不能使天下人笑话,这才归到杨二公子跟前。

  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杨二公子出了门洞,得见院外天空。

  真好看,一切的一切,都比想象中美好。他十二了,要长大了。

  跟在崔信身后的日子,是杨二公子前半生,最为开心的日子。崔信教他骑马、打仗,教他兵法,好多好多。再有,崔信的夫人,萧夫人,一个极为温婉和顺的女子,给他烙饼,给他送茶汤。

  更有崔信府上两个姑娘,大姐儿温柔似水,二姐儿小霸王。

  日子久了,他觉得自己好似崔信家中一份子,和崔度勾肩搭背,给两个姑娘带小糖人、做风筝、带她们出门,像个哥哥一样照看。

  后来,他接连大胜,他以为自己终于是个有用之人,能和家中兄妹好好相处。他满怀期待,派人传话,等在门洞处,想着阿娘得空了,定然会使人来找他。

  他等啊等,从烈阳当空等到繁星满天,烛火亮起,无人来此。

  一腔怒火,杨二公子跨过门洞,飞奔到正厅。却见热热闹闹的一家子,正在晚膳。他们有说有笑,你来我往,说着今日菜色,说着西角藤萝……他们的言语,他为何一个字也听不懂。

  今日菜色有何不对,西角那藤萝,是个什么藤萝?

  渐渐地,他只能见他们张嘴,听不见他们说话。来时满腔怒火,化作满心酸楚。他能做的,只有默默走开,不去打搅。

  临走时,他好似听见长姐说道:“我像是瞧见了二弟?”

  二弟,他杨二公子,从未听过的称呼。

  再后来,杨二公子抛却身份,拜师刀四,与河间侯一道,成了岁安年末,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三角。”战无不胜,行踪诡秘,奇兵险胜。现如今大邺大半疆土,俱出自铁血三角之手。

  即便如此,杨二公子想要的,从来都是家人的爱护,以及那一句“我们从未放弃你。”

  如此简单的愿望,一直等到杨二公子十七八岁那年,方才有了个结果。

  彼时,崔信遭人埋伏,生死不知,刀四身为府兵,舍却徒弟杨二公子,带上三五人马前去营救家主。可,狡诈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刀四前脚刚走,后脚杨二公子就被人突袭。必杀之局。

  粮秣不齐,人心不稳。杨二公子当胸一剑,落魄地像是一条狗,逃窜归家。

  回到清冷偏院,他想,自己都要死了,阿娘能不能来看看他,能不能来和他说说话。

  等待,最是漫长的等待,破败偏院,连个小丫头子也没,何来贵妇人。

  期待可以长长久久,然心死不过一瞬之间。

  杨二公子没了,他没死在敌人的必杀之局,却死在对自家阿娘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兮兮的杨二公子,可怜的崔冬梅都不忍心骗他了。

第24章 寻名医

  世事无常,人心亦然。人死了,悔恨了。孩子没了,有奶了!

  说道这里,太后泪眼汪汪满是悔恨,命老嬷嬷将衣裳拿来。那是杨二公子死的时候,穿的最后一件衣裳。

  已是归家第三日,伤口不齐,血肉外翻。本就是致命伤,加之逃命顾不上照料,可想而知该是什么境况。泛黄中衣,不知浣洗多少次,仍可见殷殷血迹,从胸口蔓延,到腰腹,到后背……

  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

  “我知道我这个当娘的对不住他,他走第二日我就后悔了。这多年来,我们虽是母子,却从来都是面子情,他要当陛下,在天下人跟前,需一个好名声。我别的也不希望,我只想让他知道,他阿娘后悔了,真真后悔了,让他知道,他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冬梅,你帮帮我。陛下而今对你极好,听你的话。你和他说说,就当是我们从前的约定。我帮你办了花会,你成了皇后,你帮我了了这心愿……”

  太后的话,很多很多,崔冬梅听不懂。饶是那时候她还小,她也知道,陛下和住在她家,没有什么不同。

  她更知道,死了的杨二公子想要的,或是阿娘的悔恨,而活下来的陛下想要的,却不一定是这个。

  听着太后接连不断的话,崔冬梅只有沉默。原本,她来还想问问柳五娘子,看来,不用再问了。就算当初陛下重伤归来之后,和柳五娘子定亲,太后这个母亲,约莫也说不上话。

  来时,崔冬梅志得意满,回时,她脚步缓慢。一步一个脚印落在步道,像是巨鼓重捶,要砸出坑来。她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和太后的约定,后悔今次来此问话。

  这是母子死结,崔冬梅人微言轻,做不到撼动陛下的心。

  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竟然缓步到得立政殿。

  遇年末,封笔在即,立政殿较之往常忙碌一些,目下只有李申在外伺候,不见朝臣。崔冬梅问过李申,见并无阻拦禀告之意,一径入内。

  殿内空旷,无一朝臣,唯有太子一人,伶仃站在大殿当中。

  瞧见有人,且又是太子,崔冬梅脑中的迷糊,一下子消散干净,忙不迭行礼打算告退。却见陛下朝她招手,“过来,太子不是外人。你也来见见,他长进不少。”

  崔冬梅行礼的动作僵住,这话说得,她像真是个关爱继子的继母。

  略略不适,崔冬梅迈步走到陛下身侧。她高高站在台阶之上,斗志昂扬,身旁还伴着帝王,而太子杨琮,像是才挨了训斥,身姿不展,落魄伶仃。仅仅是个站位罢了,崔冬梅再一次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

  “陛下方才说太子进步不少,可见是这几日左相教导有功,太子也争气。陛下,大年下的,咱们请京都女眷来热闹一场如何?”

  崔冬梅这话何意,无人不知。无非是说,太子这几日有左相教导,离了太子妃这个祸害,好了不少。如此,选个侧妃再好不过。

  陛下不言语,拉着崔冬梅的手,搓了搓,笑话她,“你当真记仇。”

  小娘子睨了他一眼,“记仇如何了,陛下不乐意么。”

  陛下转头问太子,“太子意下如何?”

  帝后二人说得好好地,他一个太子,能如何,只能点头,说道极好。

  如此这般,这个春节,为太子选侧妃之事,定了下来。

  而后,崔冬梅在一旁研墨,陛下考教太子学问,太子心不在焉作答,挨了好些训斥方才离去。

  太子杨琮转身缓缓朝外走去,一步步之间,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男子声音威严却不失柔和,女子娇俏带上几分心疼的刻意迎合。任凭是谁听了去,都得说一声郎情妾意,和和美美。

  可听这话的人是杨琮,是早年绝了崔冬梅,娶了刘三娘的杨琮。

  偌大立政殿,从陛下案几前,到门扉处,拢共八十九步。杨琮一路走来,数得清清楚楚。立政殿来过多次,却头一次觉得大,大得空旷。

  空旷得使人心慌。

  他多番告诫自己,不该听他们说话,可那双耳朵,仿佛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

  他们说,何时办花会,该请谁家小娘子,要如何写帖子。末了,还担心皇后头一次主事,有人不放在心上。

  终于出得门来,站在立政殿外的台基,杨琮才觉喘过气来。

  夜间回到东宫,杨琮正和刘三娘商议侧妃之事,尚未定下计谋,就听外头小黄门禀告,说是左卫率府卢将军有要事禀告。杨琮愁眉不展命人入内。

  卢将军:“太子殿下,五日前河间侯夫人萧氏,派人暗访名医。”

  “寻谁?”

  “寻……寻……”

  杨琮不悦,“说,太子妃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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