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镇武将军王玄庄。

  也就是王鸳宁的兄长。

  王玄庄受西京差遣扎营定州,不能擅离职守。

  此番是秘密前来。

  李崇润在寝阁见他。

  外袍轻拢,松散的发髻还在滴水。

  王玄庄身材健硕,乔装而来。

  裹着粗布短扎。

  阔面浓眉,不怒自威。

  他问:“鸳宁来闹过了吧?”

  冒险过府,却先谈私事。

  李崇润不甚在意:“也不算闹,姑娘一时别不过劲儿而已,还是知道分寸的。”

  王玄庄看向他,“你们也算接触过了,你可中意她?”

  李崇润拨弄毫笔的手微顿。

  王玄庄了然:“不管你喜欢与否,鸳宁必要做正室。”

  “那是自然。”

  李崇润不愿谈论这个话题,惜字如金。

  王玄庄自觉对妹妹尽了力,开始讨论正事。

  “谢世渊如何?”

  李崇润道:“他昏迷了,许是之前打得太狠。”

  王玄庄叹息:“谢氏满门忠烈,实在可怜。”

  “世上可怜人太多,是可怜不完的。”

  李崇润神色冷漠,“不如以此为鉴,你我莫要重蹈覆辙。”

  王玄庄问:“那下一步呢?”

  “我们把大哥和阿玮的死都栽到了四哥的身上,太夫人终于坐不住,要对付他了。可我也不能真的傻兮兮地做了人家手里的

  刀,届时两败俱伤,我图什么?”

  李崇润面露嘲讽:“算盘倒是打得妙,还当我是那旧年任他们欺凌的幼童。”

  王玄庄道:“可李崇游势力起得太快,若不及早对付,只怕将来摁不下去了,你要如何取而代之?”

  李崇润微笑:“所以,需要你。”

  “要我做什么?”

  “谢世渊铮铮铁骨,从他身上也得不到什么了。你不如替我向檀侯投诚,就说幽州私扣钦犯,妄加刑讯,图谋不轨。若是檀侯信得过,肯派兵相助,我愿重整山河,幽州世代仍效忠檀侯。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违背四哥,将谢世渊偷出来送往檀州。”

  王玄庄久久不语。

  李崇润问:“你怎么了?”

  镇武将军话音低徊:“一定要这样吗?用忠烈傲骨搭青云梯。”

  李崇润倾身看他,双目凉得彻骨,“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为了那个位子,我杀了阿兄,杀了侄儿,双手沾满至亲的血,难道我会在乎一个不相干的人?”

  漫长的静默。

  王玄庄下定决心:“就按你说得做。但有一点,檀侯要活口,不能让谢世渊死了。”

  两人又谈了些事。

  李崇润起身送王玄庄出门。

  王玄庄瞥见他圆领襕袍上露出一截脖颈。

  上面胭脂斑斑。

  不禁冷笑:“檀侯好色,对昔日都督府里的那位小娘子十分垂涎,你若想投诚,何不割爱。”

  李崇润眉目沉冷:“我只卖命,不卖我的女人。”

  王玄庄讨了个没趣。

  将他送走,李崇润疾步回来。

  绕到屏风后去拉缨徽。

  今日胡闹过甚。

  贵客到时他几乎是被堵在了床上。

  缨徽的衣裳落了一地。

  来不及整妆回避。

  只得让她躲在屏风后。

  李崇润尚未尽兴。

  撩她的发丝,想要亲吻。

  却觉她的手冰凉入骨。

  循着摸上去,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了?怕了?”

  李崇润问:“觉得我狠毒?”

  缨徽身陷惊惧中,说不出话来。

  李崇润摸了摸她的额头。

  弯腰与她相抵,“阿姐,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被大哥打得奄奄一息,躺在游廊上,像条狗一样。那么多人经过,无一人相救。只有你,你救了我。”

  “我早就发誓,绝不让自己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其实在我眼中,这世间糟糕透顶,没什么值得珍惜,没什么不能伤害。唯有你,让我觉得日子其实并没有太难熬。”

  他吻她的脸颊,“所以,你不能怕我,也不能离开我。”

  缨徽像是泡在一潭冷水里,骨缝都冒寒气。

  李崇润久久得不到回应,冷下脸。

  在她耳边吩咐:“搂住我。”

  缨徽颤抖着抬胳膊环住他。

  他把她搁到床上。

第17章

  李崇润居高临下地看着缨徽。

  抚平她鬓前乱了的发丝。

  温柔发问:“所以,阿姐还是想要走吗?”

  缨徽不语。

  他弯腰。

  凑到她耳边,蛊惑:“想也没关系啊,你不要骗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走,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饱含柔情的诺言。

  他有一双薄薄的唇。

  吐出来的声音隽若春水。

  让人不禁沉溺其中,至死方休。

  如果不了解他,也许会当了真吧。

  可惜,缨徽自忖愚钝。

  唯有与他,朝夕相处。

  她摇摇头,落拓又低沉:“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若七郎不要我,我只有流落街头。”

  李崇润搂着她。

  却目光如刃,寸寸割剐过她的脸。

  眯起了眼,认真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缨徽仰头看他。

  眸若清波荡漾,有破碎的粼光。

  他终于心软,拥她入怀。

  抚揉她的背,亲吻她的脸颊。

  如他昔年缠着缨徽撒娇:“我就知道,阿姐舍不得离开我。”

  情话蜷蜷,下手却狠。

  一番纠缠,离开时他轻笑:“唬你罢了,你跑得了么。”

  缨徽觉得他疯了。

  这疯狂不止在床帏里,还在朝堂上。

  如日中天的李崇游终于登高跌重。

  起先只是在议政时,一个兵曹参军事提出叛军久剿不灭,是前锋大将庸碌无为之过。

  应当及时换将,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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