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洛明瑢当窗将沈幼漓抱起。
“做什么?”
她低呼,手自发勾在他脖子上。
“不如此,那人如何信贫僧与你是夫妻。”
他并无调笑之色,气质一如既往正派到反衬得她反应有些大惊小怪的地步,沈幼漓眼珠走了个四方步,暂且不吱声。
一路桌椅帘烛在眼中掠过,洛明瑢抱着她走回床边。
沈幼漓被安放在他刚刚睡过的地方,沾上点残存的温度,她无法形容洛明瑢弯腰将自己放下,脸庞靠近,床帐在他身后围拢上来那一刻的感受。
气息在一方幽暗的空间混在一起。
若在从前,似乎后面该是……她看向洛明瑢的腰,腰腹窄而强韧,肌肉起伏像浅溪排列的石块。
若在从前,她腿该盘上去……
一转头,孩子熟睡的脸映入眼帘,良知也跟着回来了。
沈幼漓中指在眉心挠了挠,孩子还在这儿呢,罪过罪过。
会想到那点事也是人之常情,绝不是对洛明瑢旧情难忘,她宽慰自己,浑然把要说的事忘了。
紧接着似想到什么,赶紧又起身下了床。
今日在仵作房待了一日,身上脏得很,可不能睡在床上,而且方才靠这么近……她狐疑地在自己身上到处嗅嗅,他不会闻到什么吧?
“沈娘子不必介怀,并无什么气味。”
他并未撒谎,沈娘子身上除了衣裙的皂角香,还有醋的味道。
沈幼漓飞起一记眼刀,知道她身上脏还把她放床上去做什么!
洛明瑢本意是安抚,却受到一记飞过来眼刀,让他迷糊。
沈幼漓板着脸去收拾换洗的衣衫:“禅师今夜不去佛堂?”
为了不吵醒孩子,他们又只能小声说话。
小声就意味着要靠很近,沈幼漓不愿迁就,洛明瑢便俯身在她耳后:“外面有人盯着,贫僧该如何出去?”
她就不说话,挥挥手让他让开点,平日住惯的屋子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沈幼漓很不习惯。
“沈娘子在县衙遇见了谁?”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能派鹤监来监视,除了雍都来的,还会有谁。
可他想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动的手。
沈幼漓却烦了,“那是我与别人的事,无论如何,都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凌厉的话语倾泻而下,沈幼漓与他对视,憋气等着他回击,样子倔到不行。
对峙的时候,难免盯着他那双眼睛,下意识观察洛明瑢的情绪,这是沈幼漓从前养成的习惯。
至于如今想看到什么,沈幼漓不敢细究。
洛明瑢从无反应,只有反问,他避开她的锋芒,调转话头:“大夫人许你三日,三日之后你就要走?”
沈幼漓说不出的失望和委屈。
哪怕有一次,他跟她吵都好。
她恹恹道:“此事不是与禅师有关吗?”
“贫僧并不知情。”
他说她就信。
“我要去沐浴了。”沈幼漓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
洛明瑢起身:“贫僧帮沈娘子提水。”
“不用。”
“外头还有人在,贫僧若让你一个人提水,会惹人起疑。”
“那就劳烦禅师了。”
洛明瑢常年在山中修行,提两桶热水于他而言轻轻松松,冷水冲下,净室云雾蒸腾。
看他出了净室,她才脱了衣服,将自己浸入水中。
在蒸腾的水雾中,沈幼漓慢慢清空思绪,把自己要做的事情想清楚。
擦着发尾残存的水珠,沈幼漓回到屋中,熟练地把人无声合上。
洛明瑢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闭目端坐,佛珠在他指尖一颗一颗走过。
如今该怎么办?这也不是做客,她打发不掉。
“你睡哪儿?”
床可不够挤的。
“贫僧如此便好。”他打算彻夜打坐。
“大晚上吓着孩子,床铺在那个柜子里,你自己铺。”
洛明瑢从善如流,起身去铺床,铺好时沈幼漓已经在床上,床帐也放了下来。
“禅师……我有一事想同你提,只是有些冒昧。”
他们隔着帐子,洛明瑢能看到她抱膝坐在床上的样子,只是隔得远,声音又低。
“沈娘子且说。”
“我想……我想,“
“沈娘子,贫僧听不见。”
沈幼漓心怀忐忑,赤足在他床铺边蹲下,有些磕绊地开口:“两日后我就要离开沈家了,我、我想……”
她有些难为情,原本是为了一万两出卖自己,现在却反悔要带走孩子,无论怎样,毁约都是她不厚道。
出尔反尔固然难堪,却不及一双儿女的安危要紧。
洛明瑢在等她说下去,可床帐里传出女儿翻身和梦话呢喃,沈幼漓担心吵醒女儿,又凑近了一点,洛明瑢嗅到她脖颈间清甜的梨花香。
“你从来不想要这两个孩子对不对?”这一句她压得更低,几乎是靠在洛明瑢耳边说,姿态似情人呢喃,稍一偏头就能碰上他的脸。
沈幼漓知道他们眼下姿势有些亲密,可她管不了太多了。
他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只是视线从她耳垂,一路滑至肩膀。
“沈娘子为何提起这个?”
“我、我是想……你我是孩子的爹娘——”沈幼漓自知,只要说出来,等于背弃了她七年前那么多付出,
渴望和紧张,让她紧紧握住身前的东西,没察觉到那是洛明瑢的手指。
“沈娘子莫急,贫僧听着。”
洛明瑢反手将她的手拢在掌中,循循善诱。
昏暗室内,两个人为了说话,头靠得很近很近,呼吸纠缠,洛明瑢慈悲而耐心,像菩萨轻抚信徒的发顶,令人产生归服依赖的念头。
“身为丕儿和釉儿的爹娘,沈娘子有什么事,尽可以同贫僧说。”
沈幼漓感受着发顶的轻压,和他柔沉的声音,心定了不少。
她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他一定会答应她的。
“我想赶紧带丕儿和釉儿离开瑜南。”
这话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沈娘子眼睫颤动,比蝴蝶还要脆弱几分。
洛明瑢的手一顿。
四年来,沈娘子未曾在他面前展露这般姿态,可一开口就是别离,还是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
洛家便再没有任何让她记挂的东西了,她只想走得干干净净。
那他剩下些什么?
洛明瑢在心底默念起经文。
“禅师……”沈幼漓摇着他的手。
“原来是这件事,沈娘子还是割舍不下他们?”
沈幼漓被问得有点难堪,“我知道出尔反尔不好,我不是不放心洛家照顾他们——”
“所以他们是沈娘子最重要、在乎之人?”
“是,禅师,我只要釉儿丕儿,旁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那一万两我也会还给洛家。”
沉默,在屋中蔓延。
她紧盯着洛明瑢吐出下一句,可他久久没有开口。
他们还维持着紧靠的姿势,对视的距离太近,沈幼漓眼珠不敢乱动,对面却从容许多,从她的眉毛,扫到鼻子,继而是唇瓣……
不说话,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在传递消息。
他唇似乎动了动,在说什么?
洛明瑢想问一句“那贫僧呢?”
可他不能问,他是方外之人,更已被她摒弃。
沈幼漓听不清,可她以为自己听到了。
两张唇在呼吸交错间产生了温度,沈幼漓凑唇碰了碰他的。
洛明瑢是这个意思吗?
胡娘子说:男人看着你的唇,意味着他有欲望,给不给他就看你自己。
为了带走的孩子,沈幼漓当然愿意讨好他。
带着这个念头,她捧住洛明瑢的脸,启唇轻柔吮过,想把这张不说话的嘴吻开些,倾身将自己挤进他的怀抱了。
出卖自己能达到目的,她在七年前就已经尝到过了。
被亲的人眸光一瞬滚烫,心脏鼓噪似野马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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