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幸而后半日沈幼漓就得救了。
门被打开,洛家下人进来,佛堂后这一间小屋布置了起来。
沈幼漓这才明白洛明瑢那句“抓紧”是什么意思。
随着下人来回走动,两盏高高的红烛摆在靠墙大方桌上,下列着堆冒尖儿的红枣、花生、桂圆……
窗棂贴上了双喜剪纸,巧手嬷嬷用金粉描了边缘,梁间悬五色丝缕,还系了一把桃木小弓,洛明瑢画画的地方被收拾出来,摆上了大红的被子和床帐,只等今夜过后搬一张新床过来。
沈幼漓看着屋中一切变化,简单到称得上简陋的地方眨眼就成了红火喜庆的喜房,只觉得格外荒唐。
“大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洛明瑢点头:“知道。”
府里没什么事能逃过她的耳朵。
沈幼漓更加烦躁,下人进出的工夫,她想出门去透口气,洛明瑢还阴魂不散要跟上来。
她转身将人一推:“我就站一会儿,走不掉!”
高大的身躯撞在桌案上,沈幼漓没想到这么一推就能把人推倒。
他大概是午憩还没睡清醒吧。
沈幼漓才迈过门槛,背后传来咳嗽了两声,随即是下人惊问:“郎君这是怎么了?”
她转身看去,就见洛明瑢撑着桌案,躬身掩住唇,而他脚下是一摊血。
洛明瑢又流血了?
她不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嘛?
看着那一摊血,明明这屋中那么多红色的东西,只有这一摊血,让她心神不宁,前天晚上,也是这样的血……
洛明瑢对她的反应只疑惑了一瞬,扯布将血迹盖去,“只是一点血而已,别怕……”
“你怎么了?”
洛明瑢擦掉唇边的血迹,“没事,先前被你磕到了嘴唇,还未好全,方才不慎又自己咬了一下。”
前夜她撞到的是洛明瑢的嘴吗?
算了,沈幼漓不愿仔细回想那晚,也不关心到底撞到他鼻子还是嘴。
布置好屋子,天已经黑了下来,所有人退出去,门又重新上锁。
沈幼漓睡回榻上,她只想养足精神,以待明日。
一个大大的哈欠打过,她自言自语:“好,一切留待明日再说吧。”
榻下有窸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沈幼漓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想着明天该怎么逃走,有没有机会带上釉儿走……
洛明瑢也上了榻,沈幼漓没管他,任他从身后将自己环抱住,胸膛贴近背脊。
夜很深了,二人呼吸渐渐趋于一致,慢慢睡了过去。
第45章
第二日天还未亮,屋中影影绰绰一条人影起身,走动无声,将净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沈幼漓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青帐被挽起,洛明瑢坐到床沿,二人体型差得有点远,沈幼漓看着山峦俯身,低到与她持平,带着清洌的水汽。
“沈娘子,该起身了。”
“嗯……”
沈幼漓睁开眼睛,那一对龙凤红烛正好映入眼帘,紧接着才注意到靠得过近的洛明瑢。
真像,若是洛明瑢有点头发就更像了。
这念头浮现,她一下就不高兴起来,推开近处的人,哼出的鼻音满是不耐烦。
他抚着沈幼漓的脊背,“咱们今日要出门。”
“嗯嗯……”
沈幼漓是扯着洛明瑢袖子起身的。
可太困了,刚坐起来,她又靠着洛明瑢睡了过去。
洛明瑢赶着出门,又舍不得摇醒她,便将人抱去净室,亲力亲为给她收拾。
碎玉跳溅,清水洗过的面庞芙蓉一般,骨清神秀,洛明瑢用帕子将她脸上的水珠一点一点擦干净。
知道洛明瑢在给她洗脸,沈幼漓懒得睁开眼睛,但很自觉地张开了嘴,任柳枝做的牙刷在牙齿上下扫过,喝下他端过来的盐水,咕噜咕噜——吐掉。
帕子擦干净了嘴巴,紧接着贴上脸颊的是柔软微烫的唇。
洛明瑢又来了……
亲吻她的人很耐心,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她微晃的脸被捧住,把下唇一点点含暖。
可这是一条蟒蛇,一旦将人缠上,就会慢慢绞紧。
他吻得渐深,要夺人呼吸,连他自己的呼吸,都沉得不像话。
困意被强制扫清,惹得沈幼漓不得不睁开眼睛,躲开脸,才能喘口气,唇被吻成嫣红,抿起来还有钝痛。
这痴缠得实在过分了。
“醒了?”洛明瑢微哑的嗓子又明显吞咽了一下。
“嗯。”
“换了衣裳就走吧。”
他出去将门带上。
沈幼漓也懒得说他什么,兀自将寝衣换去。
可临了出佛堂,沈幼漓被他拉着亲了一次又一次。
洛明瑢轻松将人举在门上,她脚踮不到地,只能扶着他的肩,扭着脖子躲开,“你属狗的吗?”怎么一天到晚亲来亲去。
“嗯……”
洛明瑢只会敷衍,不改本性。
沈幼漓心里则格外不安,看着洛明瑢愈发放纵,好像一切都不在乎,要彻底抛弃清明,滑落罪渊之中。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证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很难劝回头。
沈幼漓更想赶紧离开这儿,开口催促道:“赶紧走吧!”
他从她唇上离开,说话时气息感很重:“好。”
门终于被打开,沈幼漓得以迈出去。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偷洛明瑢身上的钥匙,但那钥匙更像一枚鱼饵,钓她半夜偷偷动手,再被洛明瑢抓包。
这给了洛明瑢正大光明欺负她的借口。
沈幼漓偷了两次,都是带着恼怒睡去,来自指节的粗粝感久散不去。
这佛堂她绝不要再回第二次!
才呼吸了一口清晨的寒气,就被背后人一把抱起往外走。
这人真是痴缠得过分!
沈幼漓看看四周,捶他一拳:“我自己能走。”
洛明瑢多余找这一拳来挨,她一说就将人放下来了,只是手还牵着,这个沈幼漓可甩不开。
“咱们先去看看釉儿吧,看一眼再出门。”沈幼漓提议道。
她到底挂念女儿,说什么都要去看一眼。
洛明瑢微微歪头,瞧了她好一阵。
沈幼漓假装看不懂,他也不动。
算了,她凑过去,在洛明瑢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就看一眼,不吵醒她。”
他不见笑,眼中已潋滟似一泓春水,牵着她改道往别处去。
装相!沈幼漓落后半步,无声地骂了他一路。
二人一道绕过园圃,穿过游廊,走了半刻钟堪堪看到了院子门,沈幼漓没想到釉儿被安置到那么远去,已经是大房的地界了。
也看到刚从院子出来的周氏。
她毕竟是釉儿的婆婆,虽然看重孙子,也无法完全忽视孙女的安危,将她安置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就是以备事变,能第一时间将孙女带出去。
至少,周氏是将釉儿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的。
周氏看着两人出现在这不该出现的地方,又看一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洛明瑢目送周氏离去,被赶着进去看女儿的沈幼漓拖走。
这时天还没有亮透,屋子里更暗,沈幼漓轻手轻脚进去,看到了在帐子里沉沉睡着的女儿。
釉儿手里还紧紧抱着阿娘给她做的布娃娃。
明明只是两三天不见,可沈幼漓就是想她,很想很想。
分明是死都不怕的人,一瞧见女儿,就忍不住想抹眼泪。
说什么去雍都回来之后再陪两个孩子,其实她根本舍不下,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乱的世道,不放在身边哪能安心。
洛明瑢看着她为女儿轻易掉出的眼泪,看她想伸手摸摸女儿,将她手拉住,低声说:“莫吵醒了她。”
沈幼漓被他紧紧抱住,靠在他胸膛,低头想把眼泪擦干净。
洛明瑢见女儿在被窝里动了动,抱起沈幼漓就往外走:“早去早回,回来就能陪釉儿用午饭。”
沈幼漓哽着声音骂:“你们真狠心……”
他不明白,釉儿不也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洛明瑢就能一点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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