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82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宋怜出了一会儿神,差清碧唤了来福来,“你让人盯着些田府,看田同海走马上任时,老丞相给他身边添什么人。”

  毕竟是一朝丞相,曾宦海浮沉数十年,府里亦养着不少德才清客,此事说来干系重大,她并不敢掉以轻心,若老丞相察觉了蛛丝马迹,亦得随机应对。

  来福做事是最妥帖细致的,知晓此事和卖贼案有关,那些个被拐走的人有机会被寻回,越发地重视,开开心心领命去了。

  宋怜接着处理政务。

  周弋方才敲开季家的院门,许嬷嬷赶来了,“夫人有要事要同大人商量,特意遣了老奴来,马车在外候着了。”

  周弋也并不傻,听出是出了什么变故,皱了皱眉,朝那似乎是病了的季公子略示意过,提袍出去了,一路上了马车,眉头也皱得死死的,她是女子,又生得貌美,竟丝毫不顾虑名誉名声,街坊邻居都见过她来此处,只当是定了亲的,也频频议论,三两户人家甚至迁居走了。

  周弋便吩咐车夫,“先去云府。”

  季朝站在榆钱树下,垂眸看着随风飘落的树叶,脸色逾加苍白,昨日她说带了美酒来与他一起品尝,是绝无可能了。

  念及晨间烧起的活,胸腔里一时怒意翻覆,平复了一会儿,取了锤子,拿了

  扫帚出了院子,去青弘巷尽头,瞧着满目残余灰烬失魂落魄,慢慢收拾打扫着。

  王极等了两日,不见人来,忍不住去寻季朝,“女君怎么不来了,女君不来寻你,你主动邀约女君啊。”

  季朝伤不算重,只是怒意难以平息,“主上那般讽刺女君,又放火烧了女君歇息的院子,女君怎还会来,我又怎么去寻她。”

  王极有些讪讪的,摸着后脑勺,他也不知道主上怎生了,进了女君的院子不过片刻,出来后脸色阴沉,阴云密布,简直黑云压城,到今日也不曾好转,每日只是习武,处理政务,动了两处兵事,他听了一耳朵臣僚的商议,大概意思是夺下定陶以后,挥师徐州。

  加快了收拢失地的步伐。

  只是心绪明显低沉不虞,先前那日要研习的厨艺,也搁置下了。

  夜半起来,时常立在北楼,看着远处云府的方向,一站就是半宿,王极想了想,亦觉让季朝去寻女君不妥,便不再提了,只是叮嘱季朝,“一伙卖贼四处作案,正巧在汉源犯案,主上令我带人去查,专去乐源寻能关押藏匿人的窝点,我得离开一阵子,你自己保重。”

  季朝叮嘱他小心,又问,声音涩然,“兵战争斗,阴谋如何,阳谋又如何,对待叛变的宋王宋宏德,奋威将军蒋盛,不见他动怒,对女君,何须这般喜怒无常。”

  分明万事从容果决,又是京城贵胄,言行自有君华气度,到蜀中后,平素处理政务只不过冷淡阴沉些,对她,却实无理智可言了。

  王极一语道破,“你若有放在心上的女子,妻子,情愿与她做陌路人,再无相干,还是不死不休却也纠缠不清的宿敌?”

  季朝心里涩痛,看着院墙下那她编织的柳蔓,丢魂落魄。

  张路端着托盘进来,将季朝的药放在石桌上,摇摇头,端着另一碗绕到院子后头,过院子去,把药端进书房。

  见主上坐在案桌后头,看着案桌上一枚玉石,似已入了定,走近倒咦了一声,好漂亮的琥珀石。

  晶莹剔透的木脂里,紫鎏金散落梨花间,既清美又华丽,他跟在身旁伺候的,从未见过这枚琥珀石,刚要问,就见主上手指握住琥珀,盖在了手掌之下,也不似往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张路倒出药引清酒,又试了试温度,“这回是新配的药,医师说喝上旬月便能见好了。”

  高邵综通医术,药方也经他过目增补,不消十日,纵不能完全恢复,也绝不会再与季朝的声音相似。

  “放这儿便是。”

  张路知主上近来心情不好,虽主上不曾因这些琐事发怒过,却也不敢多劝,先出去了,轻关了门,便忍不住想,也许王极说的对,自从那女魔头——宋女君离了主上,安锦山落鱼山断了主上的念想,主上便再难有一点欢愉。

  他便正了正自己对那女君的偏见,那女君是离经叛道了些,但也是不俗,当真做了主母,他亦敬重着便是了。

  药渐凉透,高邵综抬手,眼前俱是那些淫--乱不堪的画作,昔年京城那处温泉山庄,他无意撞见她用这些图册消乏自乐,以为是从禁市里够得,却不想除去浮浪这一种隐疾,她还有这样的癖好。

  那丹青色极其逼真,笔法娴熟流畅,技艺高超,若用在山川景色,人像花卉,世人难及,恐怕当世画圣也要称赞一声青出于蓝。

  可却绘成了秘戏图。

  且姿态各异,样貌各异。

  又揉成团晕染了墨渍的,可看得出容貌,是她同陆祁阊的,想是心有所念,笔下有神,待绘出,方觉不妥,毁去后,再画的男子虽辨不出样貌,却都极俊朗,形类各异。

  牙关咬紧,几乎冒出切齿噬肉声,身前案桌滚落出很远,药盏摔在地上,碎成碎片,文书笔墨散落一地,他胸膛起伏,双目赤红,胸臆间闷堵得厉害,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张路听得动静,赶忙进来,屏息抬头时,呆了呆,一时忘了动作,片刻后埋下头去,心脏几乎快从喉咙里跳出来,再抬眼时,那血红的双眼里,水色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了深黑漆浓。

  “药暂时不用送了,另外把季朝叫上来。”

  声音些许暗哑,却是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

  张路应是,也不敢收拾,爬起来挨着出去,下了楼一溜烟跑去隔壁,把季朝叫上去,“你小心些,主上心情不虞。”

  左右不过夺其性命。

  季朝沉默不语,上楼请罪行礼,再未抬头,听得上首的命令,霍地抬起头来。

  高邵综眸底漆黑,风暴藏在深渊之下,神情沉冷,“你便说看了她留的信件,知晓了她的难处,烟信的事,你误解她了。”

  “将她……哄来。”

  片刻凝滞,也只片刻,高邵综面容冷峻似寒山,已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案桌下的暗格里,放着许多她的东西,给陆宴的信,给季朝的琥珀,给那腌臜太子的祭礼,给谁的都有。

  季朝并未看见什么信,知定是被扣下了,往案桌上看去,只看见满地狼藉,知是不可能拿到她给他的信,埋下头去,心底涩痛不止,“主上之言,何其诛心,女君心性极高,必不会来。”

  高邵综淡色的唇压直,“你倒了解她,只不过她心性高,高在诸事上,对亲近的人,待她好的人,却是极为容忍包含的,你从未伤过她,倒陪她许久,又挖空心思做饭食与她吃,她必记得你的好,不会计较‘你’的恶言。”

  季朝心如擂鼓,手心里俱是湿汗,“属下与女君……女君她欲——”

  上首传来的杀意有如实质,季朝余光已看见那双墨笔朱批的手已经握上了轩辕弓,另一手握上了箭矢。、

  季朝住了口,察觉对方的目的,霍地抬头,不敢相信,“你——”

  高邵综目光暴虐,打断他的话,“你只是诱饵,守不住心受妖女蛊惑,失了心智,已罪该万死,她与我已走过定礼,对天和地,日和月起过誓,她忘了,并非是誓言不存在,她与我有夫妻之实,是高某的妻子,你若再肖想,休怪我不顾念你多年劳苦功高,我想杀你很久了,莫要给我机会。”

  他盯着下首的男子,眸底浮出冷嘲,“若胆敢朝宋氏女透露一丝一毫,我必取她性命,我舍不得伤她性命,断腿断手倒也无妨,断了愈合,愈合了再断。”

  季朝手指在地上收紧,一呼一吸间皆是痛意,终是重重叩首,连拜了三次,全了国公世子昔年救命之恩,收容之恩,知遇之恩。

  他埋头俯身,“此事过后,属下想脱离侍卫营,离开前愿受处罚,望主上应允。”

  那刑罚非死即伤,但他想拼命搏一搏,他想要自由身,便是皆是暴露了曾对她有过的欺骗,她不再要他,不能再待在她身边,他亦可远远看着她,护她周全。

  高邵综盯着他,并无意外,当年高平云泉山上,她曾放走一名士兵,姓元名颀,如今已在岭南山闯出了些名气,拥兵三万,他并不投靠谁,只建堡垒营寨,兴王府与其交手,数次都以溃败告终。

  那元颀曾投身陆祁阊门下,自见了陆祁阊绘出的画像,卸印离开,几年起落,心心念念的人,未必不肖想。

  季朝,亦不过步入后尘。

  “下去罢。”

  季朝告退,到了门边,听得身后声音寡淡,“无需亲自去见她,继续修补院子,把它恢复原样,她知道后,自会来见你。”

  “我右上臂、左肩皆有伤疤,待她来了以后,借机将手臂上的伤疤露给她看。”

  季朝应是,沉默着退下了。

  云府里有专门的匠人负责修缮屋舍,宋怜既然不用再去寻季朝,便也用不到那院落掩藏身份了,周媪来问,她便说修一修出卖了去。

  只匠人去了没多会儿回来,说院子已经修好了,连同左邻右舍被烧黑的墙壁,住不远一户人家的公子,连同左邻右舍被烧黑的墙壁,一并更换修好了。

  院子里重新添置了陈设,院墙角又移栽些花木,搭建了可供纳凉的亭子,

  一应布置都好,匠人也不知该添什么。

  周媪要付给他银钱,他也没接,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宋怜正与萧琅下棋,听了回禀,捏着棋子有些失神,她虽因季朝的话有些阴霾,但实是她失礼在先,暗藏烟信防备至此,确实伤人,便猜他是看了她留的信,不再介怀了。

  她手里落了子,等萧琅思考的时间,便有些无聊,她很难寻到一名心仪的男子,若季朝冰释前嫌,肯同她交好,那再好不过了。

  只先前不知为何,她那般蓄意勾引,他也不肯越雷池一步,他帮她救火,修缮房屋,究竟是想同她在一处,还是只是因为秉持君子之仪,举手之劳。

  她便吩咐清碧,去库房里取了东西来,是一柄玄铁剑。

  那贺之涣与陈云同出一门,看上去言行不羁,对待高邵综缺和陈云一样,忠心耿耿,北疆分崩离析后,陈云守着恒州,并未叛变,贺之涣隐居避世,想是他身边有高手相护,贺之涣行踪藏得极深,在江淮时,还有来了广汉,她都坚持派遣斥候游走名山古刹,寻找贺之涣踪影,都没有音讯。

  那高邵综未死的消息一出,那贺之涣也出现了。

  北疆有这般天才的匠造大师,攻城掠地事半功倍,她不得不防,也遍寻其余的工匠师,花销不少银钱,用三个布庄铺子的盈利,养活一个工坊,还算有些成效。

  这剑锻造出来,送来她这里,确实是柄好剑,韧而锋,便送给季朝做谢礼罢。

  “不用装盒了,放在那儿便好。”

  “是。”

  宋怜落下一子,又接连下了几步,察觉对面的少年已心不在焉,看了看滴漏,温声道,“今日便到这里罢,明日再来。”

  萧琅目光落在那柄剑上,宋怜察觉,想着他每日有一个时辰骑射课,再过一久,也需得用到剑,把案桌上放着的剑拿起来递给他,“你先用着,以后会有更好的。”

  萧琅并不客气,接过玄铁剑,指腹摩挲着剑身,唇角勾起弧度,显然是极喜欢。

  待人离开,宋怜另取了一柄做谢礼,带着去青弘巷。

  她先去临院。

  院子已完全修缮了一遍,几乎等于翻建,院子虽小,但要在六七日里弄好,想来请了不少人帮忙,手里这柄剑重量便不够。

  她便也不急着去季家,先去街上针线铺子里买了一些穗子布锦,回临院里坐下编织剑穗,做的五章色,编绘黄山松。

  花艺有些复杂,大抵花了两个时辰,方才成了样子。

  宋怜抬头活动酸胀的肩,端详着松柏的纹路,增补修改着。

  院门没关,叩门声响起,宋怜收了线尾,抬头去看,身形挺拔的男子立在门边,见她看去,挪开了视线,声音低沉,“我见院落里有光,过来看看。”

  宋怜将剑穗挂在剑柄上,调整好位置,拿着剑起身,见他脸色一白,挺拔的身形竟微微一晃,不由莞尔,将剑递到他面前,“阿朝总不会以为我是要用剑伤你罢,是送给阿朝的谢礼,谢谢阿朝帮我修缮院子,还有救火的事,那日我懒得收宣纸,差点酿成大祸,若烧了青弘街,我难辞其咎。”

  季朝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剑,那剑穗制得精巧,样式古朴大气,想是花了心思。

  他松松握着剑穗,声音带着些潮意,“你可用膳了,院子可还有需要增补的地方。”

  宋怜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季朝视线落在她眉目,将那眉目刻在心底,转身出了门,停在阶下等她,宋怜没有立时跟去,停在门边,唤了一声,“阿朝。”

  季朝停住,“怎么了。”

  夜幕已经深了,许是因为着过火,周遭人烟似少了很多,虫鸣鸟叫衬得夜越发寂寥,宋怜看着他,直言道,“阿朝,我那日捡起你掉落的陶埙,是想同你欢愉,夜里相拥入眠,你若不愿意,我不强求。”

  她确实算不得良家女子,宋怜直直看着他,并不错过他面上的神情,未曾看见厌恶,不由松了口气。

  季朝握着长剑,别开眼,声音干涩,“我亦如是。”

  宋怜黛眉松快下来,下了台阶,借着月色掩映,水袖遮掩,牵过他的手,只觉他掌心潮热,偶尔冰凉,被逗笑了,“莫非我是洪水猛兽,阿朝这样畏怕。”

  季朝将她带进了卧房,几乎要立刻告知她真相,带她离开这里,心底挣扎,片刻后道,“被褥一应换洗干净的,你……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漱沐浴。”

  昨日因看各州郡来的信报,排查那卖贼窝藏人质的窝点,一夜未眠,她此时已十分困倦,并不想做什么,只是看季朝慌乱的样子,实在另类稀奇,便也没解释,点点头应了,她来时刚刚沐浴过,只在屋里用水略洗漱,便先去榻上躺着了。

  想着那颇为慌乱的背影,她藏在被子里不由莞尔,等下见她睡着了,他不知会不会松口气。

  季朝并无沐浴的心思,还没到浴房,便下定了决心,转身快步往卧房走去,告知她真相,纵是她对他心生厌恶,起了杀意,她也不该在这里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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