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81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这样一个人,若小觑了,下场只会同江淮任家一样。

  林江瞪圆了眼,却也哑口,他早见识过那女子心智。

  高邵综淡声道,“天下十九州,十诸侯,多一个不算多,去歇息罢,勿要轻举妄动。”

  虞劲应是,闷闷不乐退下了。

  书房里沉寂下来,王极低声回禀,“巷子尽头的院落想是女君买下的,回去后未见什么人,女君亦没有歇息,似在院子里作画。”

  嗤笑声响起,高邵综淡声吩咐,“下去罢。”

  王极出了书房,想着林江言语间对宋女君的不满,便也不回住处,先去后街院子寻他,此次南下的六名近卫都住在这里。

  他看宋女君极好,是主母的不二人选,若能排除万难走到一起,没什么不好。

  出门先遇见了张路,知这也是个痛恨宋女君,一口一个女魔头的,不由拉了拉他,“张兄弟,等下下值来寻哥哥,请你喝茶。”

  张路莫名,茶有什么好喝的,知他是有事要说,应下了,“等等就来。”

  主上素日卯时正起,药是晨起便要用的,张路端进去,连同斥候从北疆送来的密令文书。

  进去一见书房里的油灯,便知是一宿未睡,把药放在案桌上,只见那舆图上皆是兵事,忍不住小声劝诫,“大业虽重,主上也需得顾虑身体。”

  药味清苦,随热气弥漫开,高邵综端起,一饮而尽,碗放回托盘里,“今日问问医师,可有能立时治好的药,烈一些亦无妨。”

  张路哎地应了一声,倒还真有一个,“属下当真碰到了一个,那医师说旁的妨碍倒没有,只是药极苦,属下想着现下用的慢慢温养,小半年便能好,也就没回禀了。”

  “无妨,取了药方来便是。”

  张路应是,立时去寻了。

  高邵综翻看密令,笔毫因旧脱落,带起些污渍,他换了书简誊抄信令,眼前却浮出那沾染墨渍的皓白指尖,听闻那江淮郡守令府中有一幅人像画,画中男子霞举烨然,朗月松涛,是其亡妻所绘。

  她大抵有临别以后,以笔触一笔一划描摹男子眉目身形的喜好,当初送了陆祁阊,如今又送季朝。

  朱笔断成两截,掷于地上,高邵综闭了闭眼,起身去沐浴,洗去周身若有若无萦绕的柑橘香,沿着青弘巷踱步,走至巷子尽头,停在小院前。

  虞劲随在后头,低声回禀,“卯时正不到,那名叫萧琅的少年驾车来接,女君已经回府了。”

  天濛濛亮时宋怜睡了一会儿,便也不怎么疲乏,广汉城尚未苏醒,街上寂静安宁,宋怜掀帘看了眼外头带着晨霜的凉雾,回看马车里正斟茶的少年,温声道,“这些事让府里的人做便是了。”

  她说的是驾车接人,端茶倒水,萧琅眼睫微垂,将茶放去她面前,“无碍的。”

  宋怜一年来读了些医书,也识得些药材,少年来时应当已沐浴更衣过,她却依旧闻见了极细微的药味,是治跌打损伤的血竭。

  距离回广汉途中廖安那顿鞭,已过去了很久,必不是旧伤。

  她端起茶轻抿一口,廖安并非她认为的那般对李珣有扶持之意,且对蜀中粮库、甚至是蜀中四郡野心勃勃,若想日后安稳,需得尽早处置,只如何做,还需思量。

第94章 复仇愿意。

  大周朝廷虽是式微了,毕竟延祚百年,论实力,区区广汉还不是对手,廖安若投诚大周,反水对付萧琅广汉,萧琅身份在此时暴露,广汉并无招架之力。

  广汉称王的时机久等不来,这是廖安敢肆意对待萧琅的原因。

  宋怜靠着车窗,阖眼沉思。

  微曦的晨光透过车棱洒落,映照她面容如晨露里芙蕖芍菡,萧琅挪开视线,去看虚空里随光影浮动的尘粒,虽是在巷子尽头临院接到的,但他知晓她是去寻那名武馆师父的。

  二人曾一道出游踏青,近日来往越加频繁。

  只方才似乎避着他,未让他进去临院取书墨,想必是那季朝正在里面罢。

  萧琅将夜里斥候送来的信报捡着紧要的汇禀了,兵事政务则全部带了过来。

  除了因为要批复处理,也因他需得在广汉府官员、众同窗前出类拔萃,正跟着她一道学理政。

  只要她在,或是得空,他有不明白的,请教她,她耐心教导,从无不耐。

  和昔年他在东宫里听讲的仁德忠义,至贤至明不同,也不讲空泛的之乎者也,她说起政务,会以大周史或是前朝几代的事例,一一析解,是什么样的境况,又如何用人。

  论学识,论博闻庞杂,比先帝跟前负责讲学的议郎强许多,论理政,民政民策,并不持究宣科,常有变通,他听着入神,在律令司两月余,越发觉得她的‘课堂’,比之帝师老司空大人,还要适用些。

  “学堂里的课业亦不能落下,诗歌辞赋也一并重要,打着兵事,将来也需要文臣,素养和学识是与清流名士相交的问路贴,你腹有诗书才华,与其周旋相处,会少些阻碍,琴棋书画若能精研其一,就更好了。”

  本是极风雅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倒显得市侩,宋怜略问过萧琅几句,看他所学并无缺漏,也不再多说。

  萧琅点头,“我对棋道有兴趣,每日随洪老研习棋艺,若有不通的棋局,可以来请教您么?”

  大周棋道大行,宋怜想了想,“每日酉时一刻至戌时,我得空,你便过来罢。”

  萧琅应下,便从今日开始罢。

  问着政务,时间过得快,纵使青弘巷距离云府有一段路程,也还是要到了。

  萧琅取过案台上玄磁盘里一枚柑橘,剥了果皮,知她连果肉上白色纹路都喜欢,便不剔,递放她面前的案桌上,“夫人会同季郎君结亲么?”

  马车里充斥着柑橘的清甜气,清新好闻,宋怜把玩着一片橘皮,放在鼻下轻嗅着,淡淡清香驱散了因季朝而起的一点雾霾,听得萧琅问,她有些心不在焉,声音又是带着暖色的,“我与季朝相处得并不太好,不会再同他来往,只日后若另寻人结交相伴,也不会同男子结亲,留下把柄,结交也是私底下的,会注意不引流言蜚语,污了太子名声。”

  两人一处共事,这些事宋怜本不打算瞒,也瞒不了。

  观萧琅言行脾性,与周弋不同,想来只需不被她带累名声,也就无妨碍了。

  纵然以为不妥,萧琅又哪里有能力能阻止她,甚至是劝谏也不能,待马车停在云府前,才轻声说,“近来四郡里都有女子儿童丢失的诉案,晚上单独出行并不安全,夫人下次需出门,差奴仆来叫我,我接送夫人去,也放心些。”

  宋怜下马车的身形一顿,“拐子么?”

  律案的事由各州郡郡府都尉审理,萧琅近来在郡守令府随都尉熟悉律法,查案订巘,能送来都尉手里的失踪案,恐怕丢失的不是寻常一二人,不是普通的拐子。

  见萧琅点头,宋怜心里微微一动,回了云府先遣来福去趟郡守令府,让他把近来四郡失踪案的卷宗取来。

  才进了书房,门房差人进来回禀,说是青弘巷那院子着火了,幸得邻里乡亲们反应快,又有位姓季的人家,叫了住青云巷的武师父一并,帮着灭了火,火势才未蔓延,烧了整条街。

  只那屋舍烧得厉害,院里院外被烧了个干净,除了些银钱陶器,什么也没留下了。

  昨夜绘了十余张图,消乏后起了些困意,还余一张没画完,她半途便去睡了,那院子本不住

  人,她临睡前没收,到萧琅来叩门,倒不方便叫他看见,直接回了。

  屋里没有明火,恐是哪家点了火,亦或是燃了爆竹,宣纸碰到火星,便烧起来了,好在没酿成大错。

  宋怜唤了周媪来,“抓一把钱答谢送信的那人,另你去一趟青弘街,看左邻右舍可有人家受损,若是有,定了条例,照价双倍赔偿。”

  周媪应声去了。

  宋怜洗漱沐浴回来,清碧给她梳着头,看着镜中女子潋滟明丽的容貌,手下力道越发轻,“这回是多亏了季公子了。”

  宋怜撑着下颌,看镜中的人影,素日她虽忙碌,却极爱惜容颜,并无哪里不妥,可季朝并不肯因她容色放下芥蒂,也只好作罢了。

  临院的事本该同他道谢,只若送了信和礼,恐怕徒惹他不自在。

  清碧见夫人未答,倒不似往常提起季公子那般眼眸里带着明快,想起夫人是夜宿未归,握着一捧柔顺的乌发,犹犹豫豫的道,“周大人前几次来,问起夫人,知夫人与季公子去了青山,让奴婢们把云府装点起来呢。”

  宋怜莫名,从镜里看她,“装点做什么,清明节我不在府里。”

  从广汉北上京城,来回十日的光景,她想去看看母亲和小千,她特意酿的云泉酒,也带去给母亲小千看看尝尝。

  想着府里的人恐怕也有需祭祀悼念的,便道,“清明时府里的活不必管,你们自去安排罢,若需买些纸扎燃香,你自支些钱财给他们便是。”

  铺子、镖局份例是安排好的,不必操心,她等发干需要些时间,便取了一卷书册来看,读的是《尚书》,虽已烂熟于心,却也常常拿来翻看。

  清碧提起装点,本不是那个意思,看夫人这样,抿唇笑道,“周大人是亲自去武官看过季公子的,说这男子家世虽不显眼,可人不错,夫人既中意,他差人安排妥当,三媒六定,季公子那边,缺了聘礼,周大人说他会贴补些,绝不落了下乘。”

  宋怜听得啼笑皆非,没怎么放在心上,待听得清碧说,周大人核定的良辰吉日便是今日,且是辰时末,看了眼计时的滴漏,惊得从书里回了神,立时要吩咐清碧,临了又换了个腿脚快些的嬷嬷,让她快些去青弘巷,赶在周弋进门把人劫回来。

  周嬷嬷利爽,知自家夫人与周大人是亲眷,立时去了。

  宋怜便有些恼火,只事已至此,急亦无用,若没劫下,她再去信解释便罢了。

  来福送来了案宗,两人去了书房,来福另外打听了些消息,“属下问了好几起,听说非但是蜀中,连兴王府、吴越、益州那边也有人家的孩童子女也是一样路数丢的,失了孩子的人家,想找的,听蜀中出了这样的案子,都追过来了,就是想找到卖贼,把孩子救回来。”

  这些人成日在街上打听,有些形容模样似乞丐一样,很容易便问到了,听形容那些小孩儿,不无可爱,来福心里不忍,“这些个卖贼,实在可恨,连畜生也不如。”

  宋怜翻看诉案,各州郡府都尉都还没什么进展,她主要看苦主的诉闻。

  这些卖贼老幼妇弱皆有,先是伪装成流离失所的流民,躲在村口破庙残喘渡日,亦或是倒在路边,心善的人家不忍看,给口吃的也罢,再有少了戒心的,把人接回家,卖贼的计划便成了一半。

  这一枚诱饵若是年轻人,进得屋子里,男女都无不勤快恭顺,男子能干,女子或是有一技之长,能补贴家用,又自愿留在家中为妇为媳,如此哪有不欢喜的。

  等博取了信任,便借口做工做事,或是采药换钱,把家中女子或孩子带出村去,一走再不回,等家里人想起来着急,哪里还有踪影。

  看几起在蜀中发生的案子,手法类似,看样貌形容,有些上一户人拐成功了,立时到别县,故技重施,想是暂且把掳到的人看管起来,做够案子,离开周转另一个地方。

  宋怜取了舆图,把一行人拐骗的行迹大致圈出个范围,卖贼做了一桩案,并不会去临近的州郡做,距离自然是越远,消息越难传到的地方越好。

  上一起案子是在汉源县,宋怜本是要让来福去请周弋,想起周弋去了青弘巷,便让他去请了萧琅来,让他同都尉司马献策,“吩咐蜀中四郡,每处关卡户门处,增设六名府兵,自今月旬中开始,严查户籍路引,捕贼兵每日挨家挨户搜查外户人,村村不可落下。”

  她任免调动了一些官员,“调任宝兴县县丞田同海,任石棉、甘洛、乐地等三县太守,总领南关事宜。”

  萧琅微怔,“不是正寻不到机会罢免田同海么?”

  踟躇道,“近来正是田相六十大寿,告令一出,恐怕世人都要以为,这是周大人送给田相的贺礼了。”

  萧琅说的,是汉州田家田世延,先帝时曾官至丞相,故而称田相。

  广汉除了应章,还有不少豪绅贵强,这些人族中子弟似树冠下的根,扎进四郡官场里,田世延在蜀中极有威望,虽已归隐山田,尚有两个儿子在郡府里任职,官秩皆属第三等。

  田同海为田延之子,族里排第五,是个赃官,但因背靠田家,难以动弹。

  现下不降反升,此人性情浮傲,喜好奢华,一经出行,必是仆从簇拥,呼朋唤友,萧琅没做多久官,也知道田同海做官是没有能力的。

  先不管田同海人品如何,这封任免令,势必要惹人嘲笑议论的,萧琅并不是很赞成,“最近经略官和搜栗令一同核税,由二十五取一改成三十取一,并不十分容易,升了田同海,世人会以为周大人朝士族妥协了,助长了气焰,恐怕更难推行。”

  宋怜微微摇头,少收了百姓的钱粮,田庄的户主供粮便少了,利益相关,周弋再是好声好气,也是无用的。

  她轻声道,“君欲取之,必先与之,四郡里风声收紧,各关卡查得严,口袋收紧,留有田同海这一个出口,卖贼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进了田同海的地界,岂不如鱼得水。”

  萧琅一震,是了,这样一来,比四郡撒网搜查抓捕,不知要省力多少倍,且人人家中皆有子女,见了落单的,卖贼并不挑是贵是穷,一并掳走,田同海若因失踪案定罪渎职,便是田世延也无可奈何,人只要放进牢里,能查出多少,端看廷尉的本事。

  如此一箭双雕,纵是先受些非议,也无妨,纵然无法借此拔除田家,对士族豪强,也能起到些震慑作用,减税的事,能往下推也未可知。

  萧琅抿抿唇,比起她,他实在差太远了。

  宋怜看了他一眼,落在他脖颈处,已是春末,他依旧是初春时的衣裳,层叠遮掩,脖颈处依旧露出了些痕迹,从广汉回来后,她差人回了一趟京城,因东宫落败,楚王府遭难,查不到太多,只知廖安与徐王妃关系甚笃,徐王妃病故后,廖安连同太孙也疏远了。

  廖安痛恨李济,连带痛恨李济的儿子,宋怜温声问,“脖颈怎么了?”

  萧琅微变了脸色,抬手去遮,又放下,垂了眼帘,“叫树枝刮伤,无碍,多谢夫人关心。”

  又道,“我便先去都尉府了。”

  宋怜嗯了一声,临出门唤住他,“过几日我借采买桑丝的由头,去一趟石棉,你随我一道去。”

  “是。”萧琅折身见礼,已是整理好了衣衽,再看不见一点伤痕。

上一篇:如何逼疯高冷权臣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