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97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宋怜看着他,微咬了咬唇,开口唤了一声,“季郎君。”

  他胸口似有起伏,片刻后方平复,“不必连名带姓。”

  宋怜眨了眨眼,手肘撑着膝盖,托腮看着他,软软唤,“郎君。”

  高邵综神情严冷,“想必夫君二字,女君已祭给了你那死去多时的亡夫,此生往后,再也唤不出口了。”

  宋怜几乎是起了怒意的,他不是真正的季朝,自然知晓她只有过一个夫君,便是陆宴,咒的便是陆宴。

  她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袖间的手指却已捏紧,“我听见小鸟扑翅膀的声音,它在外面吗?”

  高邵综视线扫过她袖间,眸底冷意更甚,撇下巾帕,径直出了山洞。

  宋怜知他是要去采药,心底一软,唤住他,轻声道,“便请公子帮我往山下送信,好叫婢女知晓我们在山上已有避雨的地方,请他们勿要挂心。”

  这次倒听他简单应了一声,走至洞门口,又停住,半张俊美的面容落在残月之下,“盖住芦草,莫要贪凉。”

  宋怜嗯了一声,他伟岸清贵的身影踏入雨夜里。

  宋怜听着雨声,目光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游移,自己靠着芦草侧躺下,她只觉体热,便只侧躺下,躺了一会儿,有些百无聊赖,手指往案台处摸索,便摸到了两块松香石子。

  仅凭形状,她亦辨得出是什么。

  一块里头是芦草和耳珰,因那淡紫色,衬着珍珠色银耳珰,显得温柔梦幻。

  一块里头是青松,孤山青绿,古朴沉静,气度不凡。

  方才离开时,他漫不经心背过身去,将东西放在了高处,声音极细微。

  宋怜指尖捏着琥珀石捏来捏去,外头有乌小矛咕咕打招呼的声音,方才将琥珀石放去原位。

  他裹着一身雨夜的寒意,进来后也不言语,山洞里传来的声音沉稳而有条序。

  宋怜闻到了丁香附子,是驱寒用的。

  宋怜听声音想象他捣药的模样,撑着手臂支起些身体,“郎君用什么捣药。”

  高邵综探过手臂,手背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许是见她没有盖芦草,手指微顿,却什么也未说,取过芦草给她盖好,方才在山石上摆袖坐下,“山洞里简陋,并无干净的药杵,横簪洗净了。”

  宋怜知他今日固发用的横簪是极简单的墨玉,端头樱桃大小的墨玉珠。

  她明知是什么模样,这会儿去极有兴趣想看看,也不起来,只托着身体往他那边够,“给我看看。”

  山洞里光影暗淡,她夜里目力比寻常人还差些,又能看见什么。

  这般慵懒爱娇,不过心生亲近,有意无意撒娇撒痴罢了。

  高邵综见过她这样,京城时与陆宴,乌矛山时与他。

  此时与季朝。

  只需略入得她的眼,她与每一个男子,皆能如此娇俏妩媚。

  心底暗色滋生,墨玉簪在掌中断成两截,他顺手扔了,蕉叶盛了草药泥,端到她面前,“女君非但眼力不好,遇到男色,连心也瞎了。”

  他声音极其冷淡平静,话里意思却锐如冷刀,宋怜接过果壳里盛的药渣,苦得黛眉蹙起,硬是咽下,难受得几乎屏息,手边递来一枚竹筒,她端起来尝了尝,甘冽的泉水冲刷了苦味,握着竹筒小口喝,并未喝完。

  他并接,只是在离榻边三尺的地方坐下,手指虚握着她手腕,阖眼休息。

  宋怜知他是想随时知晓她的体温,挪着脑袋往他掌心里靠,一头半干的乌发悉数垂在他手边,长睫轻轻

  颤动,“夜里风凉,郎君上来,与我一道歇息罢,我冷。”

  她脸颊轻蹭着他掌心,高邵综却不肯应答,抽回了手,连看也未看她,“今日上山游玩,已是累了。”

  宋怜轻咬着指尖,脉脉看向他,“不必郎君出力,郎君若是嫌累,我自己来便可,轻巧的来,只待郎君起了意,我再轻轻上去。”

  宋怜想同他玉成款合,也存着一二分坏心思,知他最不喜她浮浪,偏要如是说,那黑夜里投来的目光果真修罗杀神的可怖,几乎欲将她生吞活剥。

  宋怜倒回干草堆里,因暴雨与下属彻底断了联系,他似杀神一样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伟岸挺拔的身影投下阴影,几乎将她完全遮住,她心底竟也没有半丝觉得危险。

  山洞外雨声似玉珠,打在枝叶,叮叮咚咚十分好听,宋怜知他恐怕是不肯同她好合,闭上眼前,去拉了拉他的手指,“夜里阿朝若起了意,想要与我款合,一定叫醒我哦。”

  几乎立时便听见了咯吱响,当时咬牙切齿,宋怜莞尔,她心情舒悦,指尖勾着他手指略微晃了晃,竟睡得沉了。

  台地旁男子脸色阴沉,与山洞外暴雨天融成一色,盯着睡梦中露出倦意病容的女子,知她故意逗弄,越加不虞,片刻后方才平复了叫她气起的怒,在她身侧坐下,手指重新搭上她脉搏。

  眉心渐渐蹙起。

  她染了淫这一样毛病,自与陆宴成亲到如今,已有许多年,现下要禁了,搁笔不再绘秘戏图,不再与男子欢情,她自有毅力做到,只身体内热虚耗,压抑得久了,内热外症,反而伤身。

  加之周弋不算有才,萧琅尚不能担当重任,蜀中起于微末,若想在诸侯割据里称王称霸,一步也不能踏错,丝毫时间也不能闲暇,她劳心劳力,不得片刻消解放松,如今已是有伤寿数之相。

  心上似落了一把牦牛针,一时窒痛得厉害,高邵综收了把脉的手,坐在榻边看着她容颜,指腹摩---挲着她手腕,神情晦暗莫测。

  拧干的巾帕擦去她额间细微的汗珠,高邵综解了她衣衫,唇舌落下。

  梦是绮色的梦,辨不清梦里人的容貌,只知他的手指、唇,掠过她身体所有的地方,极致的欢愉过后,是黑甜的睡梦,待她从梦中醒来时,他已带回了面具,正慢条斯理用她的绑带擦拭着手指。

  那绑带同她中衣是一样的水茜色,从他指缝滑过,滑腻无比。

  思及梦里,落在裙摆上的指尖不自觉轻揉着茜水色绸料,见他拿着绑带,浸没清水里,不知为何脑中皆是梦中的情形,一时着恼,侧过头去,片刻后平复些,才又转头,“你为什么用我的衣裳擦手。”

  她心衣心裤下不适,似有滑腻,她熟悉身体缘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便觉是自己压抑太久,做了这秘戏的梦,梦中不自觉做了什么。

  恐怕被他听了去。

  梦里不能自控,恐怕失态得很。

  宋怜身体微微摇晃,又很快不去思量了,左右她在他眼里,已是那般不堪,再多这一桩,也不算多了。

  只是见洞口外天光大亮,似已是午后,几乎惊变了脸,起身便要下去,被揽住抱回干草堆上,“做什么,还想再病一场么?”

  宋怜垂首看去,却先看见了手腕上微红,略微朝胸口瞥过,上头指痕亦是浅绯,甚至有口舌留下的,只力道轻软,只有浅薄的痕迹。

  昨夜的绮色并非全是梦,宋怜心中欢悦,又还带着空泛,并不足够不满足,往他看去,脸染红霞,去揽他的脖颈,“昨夜为何不肯要我。”

  高邵综拉下她手腕,取过已晾干的衣裳与她穿好,并不接话,他与她是在乌矛山,相似的情形,便只是名义上,亦不愿旁的男子沾惹。

  若非她此时对着的人是季朝……

  指腹轻擦过她耳侧,笼起她的发,簪进玉簪里,高邵综只道,“每月初一、十五,留出时间,蜀中尚有许多景色可为之一观。”

  宋怜视线扫过他发髻,因着没了墨玉簪,冠发便只用树枝固住,不过寻常木枝,落进他发间,倒与玉石一般光辉。

  宋怜看了一会儿,知该回去了,临出洞,又轻声问,“以后每月初一、十五,你都会同我在一处么?”

  雨后的日光清冷,落在睚眦面具上,显得晦暗冰冷,高邵综声音里情绪不辨,片刻后方应答,“是,以后每月初一、十五,你我皆会在一起。”

  宋怜心底听了,却并不如何欢悦,反而有说不出的怪异,他非是因儿女私情耽误政务的人,他有问鼎京城的野心,亦有阉党要除,有世仇要报,北疆现下虽是休养生息,日后却总有事务繁忙不便南下的时候,他在蜀中尚好,回了北疆,此话便做不了数了。

  因着那张面具,宋怜便也问不出口,心底疑虑却并未散去。

  小矛本是落在她车窗边,马车起程后却频频扭头去张望,宋怜知它舍不得高兰玠,同它待着的一刻钟里,数着它张望的次数,共有六次,最终令萧琅驭停了马车,“去罢。”

  幼鸟扑腾起飞,绕着她盘旋,才又冲出窗外,大约又过去一刻钟,竟又重新飞回车窗边,靠在她身侧。

  如此往复三五次,宋怜不免掀开车帘去看,“我不方便养着它,劳烦阿朝照管着,我时常看看它便可。”

  高邵综见她黛眉间隐有恼意,大约是怪他折腾幼鸟,淡淡道,“我并无能力驱使它,只是雏鸟天性,谁它亦不舍。”

  宋怜去看小矛,因着她同高邵综离得远,在不同的方向,小鸟的眼睛便似不够用,脑袋顾不过来十分忙乱。

  宋怜便沉默下来,高邵综眸底神色微冷,驭马快行,“不必挂怀,我自会照料。”

  下山后他似另有要务,驭马走的官道,与他们并不同路,只路过萧琅时,隔着面具亦透出冰凉冷厉。

  萧琅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后退,直至那男子离去,他才微扶了扶车架,隔着车帘问,“那男子当真是青弘巷季朝么?”

  清莲亦有同感,季公子近来颇有些神出鬼没,带上面具后,十分迫人,她们常常连气也不敢喘。

  若说什么时候好些,也唯有夫人在时,略有些不同。

  清荷问,“可要差人跟着他,奴婢看季公子近来有些恃宠生娇。”

  她的话叫清莲通红了脸,萧琅几乎咳嗽起来,清荷并不觉有甚不妥,那季朝似以往知情知意,待女君好,倒也算良配,近日来来去去,大约因伤了脸,毁了容貌,阴晴不定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论家世人品,实不能与夫人相配。

  以夫人的模样品性,自有大把的男子倾慕,季朝竟丢下夫人自己回城,实非君子所为。

  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另外寻一寻广汉城出色的,未成亲的男子,她不欺男霸女,但若那男子心悦于夫人,便也水到渠成,这季朝公子,她是不喜欢了。

  清荷执拗,又问了一遍,“可要属下差人跟着他,依属下看,季公子近来行迹十分可疑。”

  宋怜摇了摇头,“不必了。”

  倒不是她不想让人跟,而是蜀中的斥候营起步得晚,比得过虞劲几人的凤毛麟角,更莫说高邵综。

  他常年领兵,非常人的敏锐,跟得住他且不被察觉的恐怕没有,打草惊蛇,反而节外生枝。

  只待他称心如意,或可离开了。

  “夫人。”

  清莲小声唤,朝清荷的方向示意,清灰色短打武服的女子正望着官道尽头若有所思。

  宋怜知她性子虽沉闷,实是个另类有主意的,叫她上前来,吩咐她,“你去寻一位书生,写一段有关青葙草的戏本,务必恪守君子之礼,发乎于情止之于礼,感情真挚正果圆满,写完拿来我看。”

  清荷抬起头来,微瞪了眼,似乎有些呆了。

  宋怜知她素来有些呆性,讲得清楚了,“是想着给云秀她们试试生意,你带着她们去布山里寻青葙草,找到割了仔细晒好,送去布庄里,请绣娘如何将青葙草做成香囊荷包。”

  小孩已教老者教坏,染上了偷癖,虽然自己在克制,只是见到好的,稀奇的,又买不起,总也想往府里搬,清碧后头去付了银钱,却总有顾不及的时候,在广汉还好,到了不认识的地界,惹来丢命的祸患,也是有的。

  几人并不知什么是青葙草,宋怜说是梨花林后面那一片,清莲先啊了一声,“确实是漂亮。”

  她也不怀疑这漫山遍野的野草究竟能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夫人常常这样,凡府里的人,亦或是铺子庄子里的掌事,来2请令想另做什么生意,夫人让做的,无不生意兴隆。

  她应了声是,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割什么时候晒,已细细思量起来。

  马车慢行,萧琅不再提与季朝相关的事只捡了这几日郡守令府的政务与她回禀,“田同云不知受了茂庆什么提点,竟大义灭亲,拿着田相官商勾结、田氏一族买卖官位的铁证,郡守令府门

  前,敲鼓状告田相。”

  这事可谓奇观,“今日晨起,广汉城里已掀翻了天,连百姓们都议论这一桩奇闻,喊着要郡守令按律处置,周大人唯恐蜀中动荡,并不敢妄动。”

  宋怜嗯了一声。

  田相子嗣虽然颇多,却唯独偏宠小儿子田同海,田同云是长子,其母张乔虽是正妻,却不得田世延喜欢,连带子嗣也不受待见,自幼便受族中兄弟欺凌,田世延早先便起过家财悉数留给田同海的念头,恐怕最近田家有动荡,分家分财起了争执。

  茂庆恐怕洞察人心,离间田家族中子弟,这才闹翻了。

  田世延手握铁卷丹书,死罪活罪皆可免,至多只落得抄没家财的罪名,田同云大义灭亲扬了名,日后善待老人,亦算不得杀父弑兄,没了后顾之忧,倒戈起来,也就快了。

  广汉势必有些动荡。

  宋怜朝萧琅道,“我们回府罢。”

  萧琅应是,带上围帽,亲自驾了车,“回城有些距离,你睡一会儿罢,到了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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