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三日逃杀 第27章

作者:张半天 标签: 现代言情

  她没说话,走到邸云峰身边,把遗落的那只鞋套在脚上,伸手就去翻冯桂琴的衣兜。

  死者为尊,村民们赶忙拉她,她看着大家说:“我亲眼看见她往树上拴的绳子,我要阻止她,被她从这里推下去了,临死之前,她鬼鬼祟祟地往兜里塞了什么,应该很重要。”

  邸云峰急忙介绍陈情是他的同事,大家这才松手,随后陈情果真从冯桂琴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很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把钥匙。瘸子看了看,说这好像是他家一个抽屉的钥匙,抽屉里装着结婚时他给冯桂琴买的黄金首饰,平日里冯桂琴不准任何人碰。

  是抽屉里藏着什么吗?大家不敢妄自猜测,在村长的组织下抬着尸体下了山。

  途中邸云峰和陈情互相搀扶着,陈情讲了刚才的细节。进村后她在村口看见一个老太太,就问老太太冯桂琴家在哪,老太太给她说了大概位置,她直接找过来,结果数错了一栋房子。她正在隔壁的院子里往屋子里面看,就看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妇女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后山林子旁,她觉得不对劲,喊一声“冯桂琴”,妇女回头看一下,加速往林子里走,从反应上她判断出这个妇女就是冯桂琴,急忙去追。

  当时她猜想冯桂琴有可能是要去跟高凡碰面,一边追赶一边跟冯桂琴说话,想问一些信息,冯桂琴不搭茬,越走越快。

  这种石头山不是一直往上走就行,得不停地绕过石堆和沟壑,冯桂琴显然比陈情更熟悉地形,绕了几次,陈情发现自己跟丢了,只好凭着感觉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走,结果就在那堆石头旁,她看见冯桂琴把绳子抛到歪脖子松树的树枝上,系了一个大扣,另一边绑成一个松紧套,正在往自己脖子上套。

  她大喊一声,冲过去阻止,情急之下鞋卡在石头缝上卡掉了。

  冯桂琴好像突然有了后悔的意思,站在原地开始哭。

  她一边凑过去一边安慰,走到近前刚好扯住绳子,冯桂琴突然恶狠狠地推她一把,把她推到沟里。

  她顺着沟往下滚,看见冯桂琴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东西看了看又揣回兜里,然后站在石头尖上纵身一跃,悬在半空。

  沟很深,她摔得不轻,很长时间才缓过来,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也看不见冯桂琴了,只好摸索道路往回走,摸回来就看见刚才这一幕。

  邸云峰有些责备地问:“你怎么搞的?猜到高凡会来找冯桂琴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陈情毫不掩饰地说:“因为你们警察只想完成任务,没人想帮助高凡,我想单独见他,阻止他杀更多人,并且告诉他如何回答警方的审讯对自己有利。”

  邸云峰不赞同陈情这种所谓的“帮助”,但这会儿不是争论什么才是“正义”的时候,他问:“你是怎么猜到高凡没有逃跑的?现在这个局面你觉得高凡有可能在哪?”

  陈情道:“高凡根本不会逃跑,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如果徐百万是他最后一个目标,杀死徐百万之后他就会去自首,所以听你讲完仓库里的情形后,我就知道他还有其他目标。”

  就这么简单?邸云峰有些狐疑,可他看着陈情那坚定的眼神,又明白她就是这么相信高凡,她对高凡所有的了解都转化为对高凡的信任,无需理由的信任。

  他没回应,等待陈情回答第二个问题。

  陈情考量一会儿,有些懊恼地说:“我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本来我以为冯桂琴就是高凡的最后一个目标,但他好像没来。”

  邸云峰猛地扯了一下陈情的手臂,眼神交流之间,陈情明白邸云峰的意思,低下头,伤感地回答说:“回家。一开始我跟你们的思考方向一样,重心放在了害高晓晴失踪的凶手身上,想以此确定高凡的动向,直到听你说高凡杀死徐百万仍然逃跑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我们选择错了方向,我们不断寻找可能跟高晓晴失踪有关的人,就像从中间开始读一本小说,虽然不耽误我们看后面的情节,但没有从第一页开始读,就不会完全了解故事脉络,从而影响我们对整体的把控。高晓晴的故事在1998年重新开始,那时候她不再是个渴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学生了,也不再是个需要一笔巨款给叔叔看病的孩子,她的人生在1997年就业已毁灭,她能选择回到清河镇是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那时候她举目无亲,唯一牵挂的人只有身在监狱中的高凡。那时她会想什么呢?会干什么呢?我尝试把自己想象成高晓晴,发现答案竟然那么简单,只有两个字,就是‘回家’。她拼尽全力却因为客观因素一事无成,她身陷囹圄却意外逃脱牢笼,她一定满心疲倦,对生活,对生命,都没了希冀,那时候,她想到的一定是回家,所以我觉得1998年高晓晴再次失踪既然不是徐百万做的,那么一定跟她的目的有关。所以……你考虑过‘家’的意义吗?”

  陈情顿了一下,微笑着说:“我猜猜吧,因为你从小跟父亲四处漂泊,所以对家的想象是结束居无定所的日子,跟父母在一起,安安稳稳,上学放学。而我,我的家庭条件很好,可是父母很忙,弟弟很不听话,所以我对家的想象仅仅是一家四口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其乐融融。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些缺失,这些缺失会化作对家的想象,将心比心,像高晓晴和高凡这种孩子,他们的想象应该比我们还要简单,他们从小没有父母,寄人篱下,得到关爱都是奢侈,那么他们对家的想象会是什么呢?”

  她抬起头,看着树冠缝隙中的夜空,十五的月光皎洁,掩盖掉星辰的颜色,“呵呵,也许是一座房子,仅仅是一座房子,他们兄妹俩已经不再奢望父母的关爱,高凡以他的方式保护着他妹妹,高晓晴也以她的方式爱着她哥哥,他们唯一缺少的仅仅是一个安身之所,一座房子。高晓晴既然选择回清河镇,一定是想在那里定居,她需要一座房子,那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家,还是她想给高凡的家,房子……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了吧?”

  的确,邸云峰想通了陈情的思路,并且比陈情更加肯定。1996年相识时,高晓晴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只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跟她哥哥一起生活;1997年,跟徐琳琳相处的过程中,她的目的依旧是考上一所好大学,有一个安稳的工作,跟哥哥吃饱穿暖;1998年最后一次露面,徐琳琳问高晓晴将来有什么打算,高晓晴说的是,“回家,好好生活,等我哥哥回来。”

  什么才是家呀?对于从小生活在别人屋檐下的孩子,对家的全部想象也许仅仅是一座房子吧?她那么善良,那么爱高凡,也不会希望高凡出狱之后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

  那么高晓晴见过徐琳琳之后一定回到了她家的老房子里——文局长也是这么推测的,所以高晓晴再次失踪的起因,很可能是那座房子引起的争端。

  邸云峰猛然想起在刚刚得知高凡越狱的消息时,大家曾围绕高凡有可能投奔的亲属做了调查,那时候他们了解到,高远达的老屋是后被高义继承的,而且村长赵三脚说高远达离婚时选择留下老屋,是觉得对哥哥高远发有所亏欠,想在自己死后把房子留给高晓晴……

  他放开陈情,快走两步追上扶着尸体的瘸子,问:“你知不知道高义是什么时候继承高远达的老房子的?”

  瘸子想了想说:“是1998年春天那会儿,我和桂琴刚结婚没多久,她在俺们村还是个生面孔,但她这个人见过世面,能说会道,喜欢跟外面来收参的人唠嗑,收参的人了解到她的情况,告诉她高义可以继承亲生父亲的房子,而且收参的告诉她用不了几年镇子里都要动迁盖楼,房子会更值钱,她马上就联系了清河村的村长,村长帮高义办了继承手续,等了两年,房子不光没值钱,还越来越破,她不想再等,就卖给了他们镇一个姓郭的人。”

  果真是这样!都是1998年夏天,时间上有重叠,之前竟然没往这方面想!高晓晴想回到老屋安家,在冯桂琴看来这几乎是赤裸裸的霸占,视高凡和高晓晴为敌人的冯桂琴怎么会准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也就是高凡的思路,他了解妹妹心底最质朴的渴望,了解妹妹对他的爱,了解冯桂琴那蛇蝎心肠,所以当他听徐琳琳说完高晓晴说的想回家等他出狱,他一下子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冯桂琴身上!

  那么冯桂琴把高晓晴骗到哪里去了呢?高凡既然想到这样,为什么没过来找冯桂琴?冯桂琴又为什么要自杀?

  邸云峰猜想也许冯桂琴留在抽屉里的东西能够解开他心头的疑问。回到冯桂琴家,他打开那个抽屉,发现那些精心摆放的首饰中留下的是一封遗书,他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只一眼,便眼前一黑。

  

第47章 未寄出的信

  遗书字迹清晰,短短三行,言简意赅:我,冯桂琴,今年四十六岁,前夫是清河镇清河村高远达,后改嫁棒槌村孙强东,高晓晴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我自杀谢罪,尸体随便处置。

  冯桂琴把高晓晴杀了!?就因为那座破屋!?邸云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再让陈情确认字条上就是这么写的,让瘸子确认这是冯桂琴的笔迹。

  两人都给与肯定回答确认,但陈情更冷静一下,她安慰似地搭住邸云峰的肩膀,说:“你早该有这个心里准备,一个大活人消失这么多年都没再出现,遇害的可能性极大。看到这张纸条就能理解冯桂琴为什么自杀了,她明白就算高凡不杀死她,警察也会在抓捕高凡的过程中破案,这件事还是会败露,与其提心吊胆地等待宣判,不如一死了之。”

  冯桂琴是个杀人犯,这件事震惊了所有棒槌村村民,一开始热心帮忙的乡亲们全都退到后面,不敢再靠近尸体。

  村长也手足无措地看着邸云峰,眼睛里满是向警察征求意见的意思。

  邸云峰无动于衷,他沉浸在高晓晴被杀的强烈刺激中,悲伤,愤怒,不解,自责,复杂的心绪之下,他几乎崩溃,一遍一遍在心底发问: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善良可爱的小女孩,竟然因为一座破房子被杀吗?那么命途多舛的生命,老天从不愿意给她一点怜悯吗?

  陈情示意村长把无关人员都请出去,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邸云峰,她道:“云峰,既然事情确定是冯桂琴干的,高凡就一定会来,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在这里等他,等他来了,我跟他说说话,然后让他去自首,我保证,他一定不会再逃避。”

  邸云峰暴怒,甩开陈情的手,“你懂什么?仅凭一封遗书不能确认高晓晴死了,没有犯罪经过,没有目击证人,没有证据链,甚至没有尸体,这只是冯桂琴的自述,她出于某种目的撒谎也说不定!高晓晴有很大可能还活着!”

  陈情不气不恼,目光晶莹地盯着邸云峰,“别傻了,云峰,高晓晴已经死了,只是你不愿意接受。振作起来,我们没能帮助高晓晴,一起来帮助高凡不好吗?高凡的行为动机没有错,只是错在行为方式,我可以请最好的律师团队为他辩护,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是在监狱中度过余生,晓晴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邸云峰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你还在帮高凡说话?我告诉你,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当初如果不是他去徐百万家盗窃,不是他杀了白如月,高晓晴就不会独自支撑那个破碎的家,她会读高中,会上大学,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的确,作为哥哥,他保证了高晓晴不让人欺负,可那是爱吗?根本不是,他要是真爱高晓晴,就会知道高晓晴需要的是融入集体,不是像只鸟儿一样被保护起来,他要是真爱高晓晴,就应该跟高晓晴一起努力改变命运,那样现在已经苦尽甘来了!高晓晴有今天的结局,起因全在他!”

  陈情紧咬着牙,“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这些没有用,我们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相信我,如果再给高凡一次机会,只要一次机会,他一定能改过自新,这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你只需要等在这,给我们一次见面的机会,其他的事由我来做,发生意外责任由我来担。好不好?算我求你,朋友之间的请求。”

  邸云峰握紧双拳,冷冰冰地说:“我是警察,抓捕嫌犯是我的职责,我会跟你在这等,但我不会准许你教唆他对抗审查,等他出现我就会抓他,拼上性命抓他,我还会通知文局长,让他们马上赶来增援。”

  说着,他去掏陈情的手机,陈情躲闪,拒绝,两个伤员在屋子里别扭地争抢,搞得院子里的村民莫名其妙。

  陈情一边躲避一边激动地叫喊:“你听我说云峰,你虽然是捍卫法律尊严的警察,可你什么都没见过,你没见过杀人放火却只因为一纸精神病鉴定依然逍遥法外的人;没见过强奸妇女却被反被认定为偷情害得妇女自杀的案子;没见过恶贯满盈却摇身一变成为社会名流的成功人士。这些我都见过,它们就真实地存在于阳光下,最好的例子就是徐百万,他们那么坏,从心烂到骨子里,依旧能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们不能给高凡一个机会?他杀的都是背信弃义罪行累累之徒,我们不是放过他,不是教唆他,只是教会他用合理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权益,这有什么不可以?”

  邸云峰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是“高晓晴死了”这个念头,他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善良的人竟然没有好报,他也因此联想到自己,他和高晓晴都那么努力,都有一个不大但正确的梦想,就是这种简单的梦想,世界却不允许他们实现。

  他知道自己正在失去理智,可就是理智不起来,他想要所有人为高晓晴的死付出代价,可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死了,他不能怪罪一具尸体,只能怪罪高凡!

  手机抢到手了,关机,他将其打开,陈情又过来抢,哭诉道:“求求你了邸云峰,就是让我跟高凡说说话而已,我想为他做点事,不要叫他们来支援!”

  剧烈的抢夺中,两人滚在地上。这时,大门口警笛大作,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阵脚步冲向房子。

  带队的是李荣富,队伍中还有攀天星和佟小雨,这些人先是惊讶邸云峰和陈情在这,后又惊讶炕上那具尸体。

  李荣富问是什么情况,邸云峰如实回答。李荣富又焦急地抢过冯桂琴的遗书,看过之后恨恨骂道:“他妈的,真是她杀的!”

  邸云峰又遭受一击重击,问李荣富怎么确定高晓晴死了的。李荣富道:“我们把高凡堵在张军鹏的屠宰场了,他挟持着高义,高义交代高晓晴死了,是冯桂琴干的,但不知道具体细节,高凡要求我们把冯桂琴带过去他才肯放人!”

  陈情道:“那我们就把尸体带回去吧,有冯桂琴的尸体和这封遗书,我能说服高凡!hs”

  时间紧迫,李荣富让人把冯桂琴的尸体搬上警车,他们带着瘸子一起返回清河镇。

  从瘸子口中,邸云峰了解到,高义这孩子从小被冯桂琴宠溺,不太懂事,性格内向,一天一天不说话,到他家之后跟他关系很僵,有几次他跟冯桂琴吵架,高义竟然还敢打他。高义小时候被冯桂琴逼着学习成绩不错,初中毕业考上县二高,但高中时在外面学坏,抽烟喝酒打游戏,打架斗殴,冯桂琴几次批评教育他,他反而变本加厉,有一次冯桂琴打他,他居然把冯桂琴按在厨房里要剁她脑袋。高中毕业他就不念了,冯桂琴还是惦记他,托人在清河肉禽厂给他找一份车间的工作,现在刚干满两年,据说他挺害怕他们的张厂长,在厂子里表现得挺好,还当了班长。

  佟小雨也趁这个时间跟邸云峰说了他走之后发生的事。事情很凑巧,那个私人诊所位于城市边缘,旁边是原来的砖厂废墟,生活着很多流浪猫狗,诊所老大夫的儿子是个摄影爱好者,近期正好架设摄像机拍摄一窝新生流浪狗的生活,高凡去诊所之前把偷来的摩托车藏在废墟中,离开之后又去取,刚好被摄像机录下来,根据录像内容可以确定他前往的方向是清河镇,文局长立刻调集警力沿途搜寻,最终在清河镇附近的玉米地中找到摩托车,确定高凡回了清河镇。摩托车有很严重的划伤,推测高凡是出了车祸。

  另一边,铁队长带领刑侦大队三中队全体干警对高家老屋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家里的东西——尤其是高家以前留下来的东西全都搬动了一遍,结果在西屋炕柜后面的墙上发现一幅高晓晴画的画。

  那张画贴在墙上,不是用来装饰的,而是跟很多报纸一起用来糊墙的。

  画有些褪色,但依稀可辨画的是那座老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后院里跟一条小狗玩耍,两人都开心地大笑着,房子后门口站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慈祥地注视着他们。

  画的空白处有一段话:哥哥,我听你的话,不去看望你,但我真的很想跟你说说话。没关系的,大家都知道徐百万是坏蛋,所以没有觉得你是坏人,更没人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妹妹而看不起我,即使个别人不分好赖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哥哥,是我最大的骄傲,有你我才会感觉到幸福。叔叔生病了,我带他去做了手术,现在好多了,明天我就回学校去上学,你什么都不用惦记,你的妹妹长大了,完全能照顾好这个家。叔叔没有怪你,他说我们还是他的好孩子,等我大学毕业,等你出狱,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到时候你就可以养一条你一直很想养的小狗了,我们就给它取名叫暖暖吧,因为那时候的家一定很温暖。我会加倍努力学习,你也要好好表现哦。1996年10月7日。

  李荣富问郭青山这张画是怎么回事,郭青山说他们刚刚买完这座房子时简单收拾了一下,为了省钱,柜子后面没刷大白,要来一些旧报纸糊的,结果没够用,他们就在家里找其他的纸,在一堆旧书本中找到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是这张画,当时高家人都不在了,他们觉得没有用,就用来糊墙了。

  看起来这像是高晓晴1997年临走之前准备邮寄给高凡的,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又把信放在了家里,根据信上的内容,大家猜测1998年高晓晴再次失踪也许跟房子的所有权有关,马上询问郭青山知不知道高义是什么时候继承的房子,郭青山找出来房本,上面记载房产证是1998年4月份补办的,房主是高义,这意味着高晓晴回来时这座房子已经属于高义了。

  警方立即联系冯桂琴,冯桂琴表示自己对此完全不知情。警方又问高义的地址,冯桂琴说在县里一家工厂上班,他们派人打听,发现是个假消息,再打给冯桂琴,冯桂琴不接电话,于是李荣富带人来棒槌村找人。

  走到半路,镇里那边跟李荣富通报消息,说他们打听到高义是在肉禽厂上班,平时就住在厂子的宿舍,但他们赶到时,高凡先一步赶到,将高义挟持在车间里,高凡对外喊话,“高义已经交代我妹妹是冯桂琴杀的,我不杀无辜,你们把冯桂琴给我带过来!”

  

第48章 生猪屠宰流水线

  回到清河镇时是晚上八点,月亮正圆,洒下宁静月光,许多人家还没熄灯,想来是在庆祝中秋团圆。

  相比之下,清河肉禽厂一片漆黑,只有西面的一个全新生产车间里亮着灯,机械设备发出“嗡嗡”的轰鸣,黑暗中,武警、特警和刑警整装待命,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氛围。

  李荣富向文局长汇报情况时,邸云峰通过刑侦大队其他警员了解到这个车间是肉禽厂新上的生猪屠宰流水线,昨天结束调试,计划明天正式生产。高凡像对待猪一样把高义挂在了流水线一头,只要一扳电闸,高义就会从流水线上走一趟,必死无疑。刚才文局长下令断了厂子的电,但那套流水线配备了一个燃油发电机,全部设施、线路都在车间内,自成一体,不进入到车间无法破坏,燃油可以维持三个小时的电力,车间规模比较小,没有窗,只有一个排风扇和两扇门,排风扇和其中的出货口都被高凡堵住了,仅剩一扇工人通行的小门,情况对警方非常不利。

  了解到这些情况,邸云峰走到文局长身边,见文局长手里正拿着车间平面图,上面有流水线的作业演示,如果是一头生猪,会在第一道关口被电晕,脖子上来一刀,一边放血一边往后移动,再经历开肠破肚取出内脏,然后被电锯锯开,变成猪肉半子。

  李荣富汇报完,退到一旁。文局长斜了邸云峰一眼,拿起手中的便携式扬声器,对着那扇小门喊道:“高凡!冯桂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上吊自杀了,尸体就在这,你想杀的人都死了,你赶紧出来,我敬你是一条快意恩仇的汉子,不会难为你。”

  晚风拂过,厂子内静如坟场,所有人激动地等待高凡的回答。许久,车间门楣上的喇叭传出高凡的声音,“你太幼稚了局长,如果冯桂琴自杀,你们运回尸体的时间至少要晚一个小时。”

  太聪明了!门外的警员不约而同地想到。李荣富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把尸体运回来,是因为邸云峰和陈情提前赶去找到了尸体,要不然找尸体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高凡依旧对时间和局面有着清楚的把控,并实时通过对话掌握警方的动态。

  文局长说:“我没骗你,邸云峰和陈情先去了,我的人赶到时他们已经发现了尸体,所以提前了一个小时。”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邸云峰脑海中浮现出高凡静静站在掩体后,手持麦克风的样子。他猜想高凡的目光一定死死盯着那扇小门,仿佛可以通过厚厚的门板看到外面的一切。

  末了,高凡语调低沉地说:“陈情在外面吧?我要见她,让她一个人进来。”

  陈情一把夺走文局长手里的扬声器,喊道:“我在,高凡,我这就进去,只有我自己,你冷静一点。”

  说话间,攀天星悄悄在文局长耳边说了什么,文局长略微思索,点点头,攀天星马上跑开,推过来一辆工厂用的双层平板手推车。

  接着,他又跑回警车里,取下一张蒙尸体的白布,自己躺在手推车的上层,将手枪上膛,握在手中,将白布盖在自己身上。

  陈情急忙关掉扬声器,低声怒斥道:“这样不行!万一你没得手,会激怒高凡!”

  攀天星不屑地回答说:“第一,我是神枪手。第二,这是局长的命令,你没有资格反对。”

  陈情看向文局长。

  文局长语气生冷地说:“告诉高凡,你会推着尸体进去,进去之后,你把攀天星推到合适的位置,他能搞定高凡。”

  陈情想抗辩,嘴刚刚张开,文局长恶狠狠盯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高凡罪大恶极,可以直接击毙,执行命令!”

  陈情拒不执行。

  文局长拿回扬声器,“为了表达诚意,我让陈情把冯桂琴的尸体推进去让你看看,我希望你们能一起走出来。”

  不消片刻,喇叭里传来高凡的冷笑,“你告诉装成尸体的那个警察,我有把握在他开枪之前捅死他,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只要他不怕死,我就不介意,他死后咱们继续。”

  恐惧传染到每一个人脸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高凡在车间内不可能看见外面的情况,而他仅仅靠想象就知道这边的计划,实在可怕。

  文局长一时无语,只有血管在额头上爆鼓。陈情道:“我没有贬损你们的意思,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让我试试吧,如果他自己不想放过高义,做什么都没用。”

  说着,她再次拿回扬声器,说:“我来了高凡,一个人,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只有我自己。”

  推开那扇崭新的铁门,面前是一条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安装有一套喷淋消毒系统,喷头自动洒出消毒液。

  通过消毒走廊,陈情终于如愿见到了高凡,在车间内阴暗的角落里,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把三棱刺,身体颤抖,脸颊消瘦,那与生俱来的苍白皮肤使他看上去像是一个纸人一样随时有可能被汗水融化。

  他太累了,三天来片刻没有休息,水米未进。他的眼眶通红,两道泪痕还残留在脸上,也许听高义亲口说出高晓晴已经死了时,他也曾抑制不住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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