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秋 第26章

作者:梨花夜雪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方宜不想掉进郑淮明的圈套里,垂下目光,径直绕过他:“没想什么,就想还有什么没买。”

  郑淮明看着她加快的脚步,轻轻地笑了,回身推上购物车,跟了上去。

  结账排了很长的队伍,两个人静静地等着,谁也没有说话,只偶尔响起苗月稚嫩的童声。

  收银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她见这一男一女气质出众却又十分眼生,自来熟地问道:“你们是新搬来的吧?”

  郑淮明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递上,笑答:“对,今天搬来的。”

  阿婆一边扫码,一边看向他们。男人高大英俊、斯文温和,一旁与孩子讲话的女人长卷发披肩,一双眼睛灵动妩媚,五官算不上惊艳,却是是难以描述的漂亮动人。两个人却不像那些年轻小夫妻似的咋咋呼呼,甚至没有言语,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与涌动。

  男人虽在往塑料袋里装东西,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女人,她只伸手拿了一件东西,他就立刻递上开敞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帮她稳稳扶住推车。

  推车里的小女孩十分可爱,有些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只是孩子的年龄有些大,看着这对夫妻也就三十岁左右,妻子还更小些。

  阿婆看着,不禁笑道:“小姑娘保养得真好,看不出来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孩子长得像妈妈,真漂亮啊。”

  方宜一愣,拿着塑料袋的手攥紧了些,反应过来阿婆是将他们误会成了一家三口。她刚想解释,就听郑淮明一边扫码付款,一边笑着说:“谢谢。”

  阿婆慈祥地笑了笑,递过收银单,后面的顾客也已经上前结账。

  方宜错过机会,也不好再说什么。本只是一句闲谈,没有人会记得,走到超市门口,她心里却仍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你怎么不和阿婆解释?”

  “解释起来很麻烦,阿婆只是随口一说,很快也忘了。”郑淮明眼里有笑意,明显心情很好。他将苗月抱进轮椅,又收拾好购物袋。

  一连串动作下来,他见方宜依旧站在原地不说话,笑容才淡下来:“排队的人很多……你很介意吗?”

第二十四章 抚摸

  顾客不断地出入,有冷风从门帘外漏进来,带来丝丝寒意。

  超市里很热,方宜只穿了单薄的毛衣,郑淮明将外套拿起来,要给她披上:“先把外套穿上吧……”

  她挡了一下他给自己披衣服的手,接过来自己穿上。

  “方宜。”郑淮明又一次叫她的名字,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们站在出入口附近,人来人往,到处是热闹嘈杂,只有这方寸之间陷入压抑的寂静。

  苗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大眼睛流露出不解,抿着嘴不敢说话。

  方宜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却迟迟不肯回应郑淮明。

  “我知道了……”郑淮明叹了口气,这句话仿佛用光了他所有力气,挺拔的肩膀松了几分。他利落地转身,竟直接朝收银台走去,“我去解释清楚。”

  收银台仍然排着长长的队伍,阿婆正忙碌地扫码、结账。郑淮明的动作刺激了方宜,她一愣,赶忙伸手拉住他。

  这怎么再去解释?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吧。

  郑淮明感觉到手臂上轻微的阻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

  “算了,走吧。”方宜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泄气道,“也没什么。”

  最后这话微不可闻,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时沉默。郑淮明推着苗月的轮椅,车把上挂了一个购物袋,方宜走在他身侧,落后一步,也拎了一个袋子。

  寂静的街道上,只偶尔有郑淮明和苗月说话的声音,或许是不想让情绪影响到孩子,他刻意找话题逗苗月开心,但方宜能感觉到他笑得十分勉强。

  傍晚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细雪飘扬。前几日融化的雪水结成冰,新雪又落上去,地上到处是泥泞。

  方宜出来得急,忘记戴手套,拎着袋子的手冻得通红。走一会儿,她就将袋子换一个手提,将冰凉的手放进口袋里。

  郑淮明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将袋子接过来,都挂在了轮椅的车把上。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相撞,明显有些碍手,但方宜望了望他的侧脸,没有说话,将脸颊深埋进围巾里。

  回到院子里,沈望却不在,电话也打不通。

  郑淮明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打电话,方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打了两通,就收起手机进屋。她给苗月播了动画片,自己去收拾主卧的柜子。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平的房间,位于院子的南面,窗口种了几棵白蜡树,过了一个寒冬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显得几分萧瑟。屋里是常见的老式家具,上面嵌了一圈顶柜,方宜收拾完衣柜,搬了个凳子,摸索着去翻顶柜,想将行李箱放上去。

  屋里的椅子不够高,但经历了刚刚的事,方宜不想找郑淮明,独自踮起脚尖,有些颤颤巍巍地扒着柜框往里看。柜子里倒没什么东西,只有大约上个租客剩下的几袋锅碗瓢盆,她将这些东西一一搬下来。

  再里面还有几个塑料袋,方宜抻着手去够。没想到踩的椅子不稳,她用力一踮脚,手指刚触到塑料袋的结,脚下就失去重心。

  她想要抓住柜门平衡住,却用力不当,朝后仰去——

  脑海中是一瞬间的失重感,“砰”地一声摔了下去。

  右肩膀磕在床架上,一阵刺痛袭来,方宜闷哼一声,捂着肩膀跪坐在冰凉渗人的地板上。

  下一秒,房门就被用力地推开,郑淮明看到开敞的顶柜门和倒地的椅子,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床前蹲下,满脸焦灼,没有急着扶方宜起来,而是问道:“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没事。”方宜庆幸自己先摔到了床上,身上除了片刻的闷痛并无大碍。她撑着地板,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右肩膀一稍使力气,就传来深入骨髓的疼痛。

  方宜忍不住痛吟一声,指尖用力地抓住右臂,微微蜷起身子。

  郑淮明一把扶住方宜的肩膀,稳稳控制住她探向伤处的手:“别动,我看看。”

  他一手固定住她的肩,一手帮她将外套脱下来。方宜此时被疼痛扰得也顾不得其他,只能顺着郑淮明的动作去做。

  方宜里面穿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宽领针织衫,郑淮明在她身后,情急之下伸手扯开领口,肩膀的皮肤瞬间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原本白皙的后肩处一片惨不忍睹,泛起深深浅浅的淤血,有一处最深,明显是撞到了尖锐的硬处,已经微微肿起。

  郑淮明心疼地皱眉,手指触上去之前,轻声提醒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方宜点点头,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指尖触碰的疼痛激得一抖:

  “嘶——”

  郑淮明像是早有预料,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左肩。这样被控制住的感觉并不好受,方宜动了动身子,试图变换一个姿势,却被他牢牢桎梏住。

  他简单地做了检查,才将方宜扶起来坐到床上:“我带的药箱里有药,你等我一下。”

  郑淮明起身出去,不到一分钟就提着一个药箱里(APfc),他拿出碘伏和药膏,让方宜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背后的窗上。

  一想到他又要扯开自己的领口,方宜有些抗拒:“我自己涂吧。”

  “你看得到吗?”郑淮明手上的动作没停,用棉棒蘸取碘伏,说着伸手去拉她的衣领。

  刚刚检查伤口方宜没有准备,此时疼痛已经微微消下去些,她想到肩膀还挂着内衣的肩带,回手一把捂住了领子,慌乱中口不择言:“我……我等会让沈望给我擦就行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看不见的角度,背后男人的脸色猛地沉下去。

  “他可以帮你擦,我就不行?”郑淮明低声问,紧握住椅背的手骨节青白,盯着她护住衣领的手指,“药得现在擦,我是医生,没什么不行的。”

  一番挣扎后,方宜小声说:“那你……先转过去。”

  郑淮明不解,还是照做了。

  方宜自己将领口拉到肩头,将肩带一并取下,小心地塞进衣服里,露出伤口的位置,犹豫道:“好了。”

  郑淮明这才意识到她在意的是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中多了一丝幽暗。

  窗外依旧飘雪,接近日落的时间,没有阳光,屋里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四下寂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咔哒、咔哒”的走针声。

  郑淮明简单消毒后,用手指取了药膏,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触上她后背的皮肤。

  伤处肿起的地方微微发烫,冰凉湿润的药膏随着他的指尖涂抹。冷与热的交织下,方宜能感觉他指尖游走的轻柔力度,在敏感细腻的皮肤上来回抚摸,忍不住轻轻地颤栗。

  随着这样暧昧的触摸,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郑淮明的脸,他看着自己时专注、深邃的目光,想起他曾经无数次吻过她嘴唇时热切的吐息。

  越是想要压抑住,就越是深深地感知,郑淮明的指尖有些粗糙,涂到边缘时,几乎是他的指腹刮过裸露的皮肤……

  她看不到自己的耳垂红欲滴血,却感觉身后男人的呼吸声骤然加重,力度也略失了分寸。

  方宜蓦地一抖,回手抓住郑淮明的手腕:“好了!随便涂一下就好了……”

  她并没有太用力,他的手却也轻易地停了下来,方宜松了一口气,想要立即逃脱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殊不知,方宜的反应却深深地刺激了郑淮明,他触摸时她的抑制不住的颤栗,她并不抵触甚至微微后仰的身体,她红透了的脖颈和耳垂,以及她慌乱间想要逃避的动作,无一不昭示着,她对他还有感情……这些,她与沈望相处时都没有。

  方宜无从察觉男人心中的欣喜与不甘,她刚要起身,手却突然被身后的力量重重拉住。

  “方宜……”郑淮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声音中却有着隐隐的渴求,“你为什么和他结婚?你爱他吗?”

  这样无礼的问题让方宜有些羞恼:“松手!”

  “你回答我。”郑淮明掰过她的椅子,迫使她直视自己,椅脚在地板上磨出刺耳的噪声,药膏也被打翻在地。

  他左膝半跪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将药膏捡起,好似一名绅士。握住方宜手腕的力气却越来越大,他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中有几分偏执,“你真的爱他吗?”

  方宜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尝试着摆脱他,可郑淮明的力气太大,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郑淮明,你发什么疯?”她在无力感中慢慢红了眼眶,“我当然爱他,他对我好……他永远都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对我。”

  “像我这样?”

  方宜坐在椅子上,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她面前喃喃自语道。方宜几乎没有以这样的姿势俯看过郑淮明,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清高体面的,此时几分狼狈的他是如此陌生。

  “你也能对他这样吗?”郑淮明眼底泛起清浅的笑意,此刻看起来是那样让人恐惧。他抓着方宜的手腕的手慢慢向上,还留有湿凉药膏的手指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指,身子前倾,就这样拉着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在巨大的无措和震撼中,方宜已经忘记了挣扎,手上甚至连一丝力气也不剩,任由他的动作。

  “你爱他,为什么连他的脸都不敢碰?”

  郑淮明几近虔诚地抬眼,两个人潮湿的手指交缠着,在他脸上缓缓触摸。从棱角分明的下颌,到高挺的鼻梁,最后是柔软的嘴唇……他的脸比手还要凉几分,细腻真实的触感让方宜的指尖忍不住如触电般微微发抖。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吗?”郑淮明深深地望着她,目光有些涣散,微微急促地喘息着,似乎很享受她的触摸。

  以前她最喜欢抚摸他的脸,用手、用嘴唇、用亲吻,像小猫似的粘在他的腿上,甚至用牙齿去轻轻咬着他的鼻尖,细细地描摹他每一寸皮肤,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完整地拥有。两个人的温热的鼻息交缠,郑淮明最后总是会忍不住吻她……那是他们交往三年间做过最亲密的事。

  方宜心跳杂乱,在胸膛快要跳出来,也不自觉加快了呼吸,快要喘不上气来。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有寒风透过窗缝钻进来,门还开敞着,一切都是灰白的,好似失了色彩,只剩触碰着郑淮明嘴唇的手指……

  忽然,他薄唇轻启,吻上她的指尖,细痒难耐的触感经由血管,霎时传向四肢百骸——

  方宜回过神来,猛地抽回手,巨大的难堪与羞耻感涌上心头。动作比思考更快一步,她站起来抬手扇了郑淮明一巴掌。

  随即,她眼泪也漱漱地掉下来,哽咽道:“你疯了吧……”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郑淮明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眼里却丝毫没有意外,似乎已经预判到了结果。他的喉结滚了滚,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注视着眼前流泪的女孩。

  “方宜……”他低声怔怔地唤道。

  方宜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椅子歪斜,塑料袋堆在床边,翻倒的药膏流在地上,藕粉色针织衫的领口依旧是扯开的形状,一切都狼狈得不像样。

  可更让方宜不敢相信的,是刚刚郑淮明拉着她的手,慢慢描摹他脸颊的时候,她内心竟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悸动,细细密密地流向全身。

  她怎么会,又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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