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清竹
段厌垂眼望着她,眼神里复杂异常,目光定在药瓶子上,许久没有动作。
而且那瓶子里的药已经没了三分之一,一看就是用过的。段厌眼神微微一瞥,落在了俞妧的脸上。
“你也跟我一样?”段厌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看向俞妧的眼睛,似是想寻求“同类”。
俞妧下意识否认,她不想回忆伤疤,更想抛弃过去。
“不是的,是我之前跌伤时用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段厌的眼睛还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看着她,他的眼神有穿透力,仿佛能捕捉到俞妧的任何一丝细微的眸光变化。
他沉默了会,还是道:“你拿回去吧,我家里不缺这种东西。”
见他不要,俞妧也没做过多的推销,指尖刚触碰到瓶子想将其放回书包里,手背却忽地被段厌的掌心覆盖抓住。
趁着俞妧怔愣的片刻,他的掌心使劲直至将俞妧的手完全包裹,他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声音不大但在这无人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你的情人节礼物。”
他嘴角上扬,语调温缓,和刚刚判若两人。
俞妧瞠目诧异,不明白他这态度转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段厌这人有双重人格,一分钟内能切换两个不同的角色?
可就在这会,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教室里。
“你们在干什么?”
俞妧猛地回头,便见到了已经走进教室里,但脸色极为阴沉的段祁燃。
“啊?哥、哥哥?你怎么来啦?”
俞妧极为震惊,眼睁睁地看着段祁燃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哥哥?”
段厌拖长着尾调,轻嘲的语气跟着俞妧复述了一遍,眼睛转眸看向段祁燃,“好久不见啊,二哥。”
俞妧被夹在中间,莫名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紧接着,俞妧便感觉到后脖颈有一股拉力将自己从座位上拎起,但自己的那只手却依旧被段厌牢牢禁锢在桌子上。并且两人的力气的都很大,一个勒得脖子疼,一个勒得她手腕疼。
“放开她。”段祁燃沉声命令,看向段厌的眼神里也是没有一丝的兄弟情。
段厌抓住
俞妧的手,不松反紧,看向段祁燃的眼神里蕴藏着淡淡的挑衅。
“二哥和我这么久没见,也不想着和我叙叙旧?一来就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干什么?”
谁家的火药桶快要被点燃了,俞妧有些无措地看着两人,她虽早就听闻两家不合,但也没想到这么不合啊!
俞妧赶紧站出来踩灭引火线,另只手转而抓住段祁燃的手腕,扯出一抹笑问:“哥哥,你怎么会来学校找我啊?是有什么急事吗?”
段祁燃低眸看见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脸色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缓和,但语气听起来已经生硬,大有将火气殃及到俞妧身上的感觉。
“来看看你大晚上不回家,在学校干什么呢?”
要不是段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是大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段祁燃自己确实是在学习,但眼瞅着两人的火药味愈来愈浓,这解释不清的举动实在让她心虚。
“我、我确实是在......”
“我和俞妧在讨论学习,二哥这也要管吗?说起来二哥还真像小舅啊,管得真宽。小舅越界要管着家里的事,二哥现在还要管我交际?还真是对我家关心备至,体贴入微啊。”
段厌顿了顿,随意用一种深表同情的目光看向俞妧:“俞妧,跟这种人生活在一块,难怪你会闷闷不乐。”
说完这话的一瞬,段祁燃的目光也一道落在了俞妧的身上。
分别两道不同的目光,一道哀怜,一道审判。看得俞妧敛眸深吸,只想脱离这独属于段家人之间纷争。
“我没有啊,我没有闷闷不乐。”俞妧轻晃了晃段祁燃的手,转而又压低声音警告着段厌,“乱说什么呢你。”
段祁燃直接将俞妧从座椅上拽起,扯到了自己身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她过得开不开心轮不到你来掺和,段厌,管好你自己。”
“二哥是在威胁我吗?”段厌语调轻慢,嘴角是笑着的,但看向段祁燃的眼神却冰冷异常。
他蓦地又朝俞妧开了口:“俞妧,你前几天孤立无援哭鼻子的时候还是只有我站出来帮了你,你就这样任由着他来诬陷我吗?”
想到那次,的确是段厌帮了自己。段厌这人嘴巴虽毒,但心却不坏。
她看着段厌的眼睛思忖了几秒,还是犹豫着向段祁燃解释道:“哥哥,段厌前两天的确帮了我,他其实挺......”
“俞妧。”段祁燃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记住你是来学校学习的,不是来学校当‘友爱宣传大使’的。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段祁燃莫名心烦,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一个陌生男人,这算什么?
“噢,知道了。”
俞妧应声快速收拾好了东西,也没再过多说什么,只是在两人快走到门口之际,身后却又传来了段厌的声音。
“俞妧,谢谢你的礼物,明天见。”
他笑着抬手朝俞妧挥了挥,俞妧下意识地就想抬手作出回应,可手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人像拎小鸡似的拎出了教室。
俞妧抬头刚想表达抗议,就看见了段祁燃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她立马便识趣地噤声乖乖跟在屁股后边回家。
一直跟着段祁燃上了车,车里没有开灯,空间里暗的可怕。她端坐在座椅上,背绷得板直,偷偷用余光瞄了好几眼段祁燃,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哥哥。”最终她还是没能忍受得住这样的低气压,率先开了口。
幸好段祁燃还是扭头看向了她,勉强算是做出了回应。
“我和段厌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这人性格就是怪怪的。我今天晚回家也是因为有道题没解出来,刚好段厌会,我就拜托他教教我,仅此而已。”
俞妧害怕段祁燃误会自己和段厌的关系,于是赶紧解释。
段祁燃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生气这个。”
俞妧不解:“那哥哥是在气什么?”
“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哭了不告诉我?”明明自己才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可在她被受欺负的时候自己不仅不在场,而且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这让段祁燃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更是觉得愧疚。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啦哥哥,就只是被老师训了几句。现在都已经解决啦,我也没事了,我只是怕哥哥为我担心,我才没有告诉你的。”
其实俞妧真的就是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没有到向段祁燃“诉苦”的程度。自己已经得到了哥哥这么多帮助,实在没必要事事都向哥哥抱怨,免得惹人烦心。
“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其实段祁燃心里还是不高兴,但秉承着尊重原则,他还是不想逼问俞妧太多。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得弄清楚。
“你送段厌情人节礼物那是怎么回事?”说到这,段祁燃的语气要比刚刚要严厉上许多。
“那不是情人节礼物,就只是一小瓶药酒罢了。段厌的手受伤了,前几天他帮过我,我就想着给他回份小礼以表感谢。”俞妧斟酌着用词,因为她和段厌有着同样的难言之隐,所以她更懂得段厌的这种不愿告人的自尊。再加上刚刚那种情况,她也知道了两家人的确不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人家真真实实帮助过自己,也没必要把他人的伤疤再次揭露出来。
段祁燃半信半疑:“就这样?”
俞妧语气坚定:“就这样!”
自知理亏,俞妧趁着段祁燃脸色稍有好转,赶紧趁热打铁哄道:“哥哥,我真的没有早恋,你放心吧。我现在一心只有学习,对所有男性都没有任何的兴趣,我发誓。”
段祁燃侧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哥哥,不要生气了嘛。”俞妧双手握住段祁燃的手腕,轻微晃了晃嗓音也跟着放软,“我以后放学了就回家,保证不多逗留,好不好?”
俞妧总能拿捏住段祁燃的脾气,几句软化瞬间便将段祁燃的炸毛抚平。
恰在此时,隔着车窗,正上空绽放起了绚丽的烟火。丝丝缕缕宛如绽开坠落的金丝菊,五彩斑斓的颜色一下子照亮了眼前的一片。
车窗隔阻大部分轰响,炫彩的烟火倒映在俞妧的瞳眸里,她身体几乎要探出窗外,看得格外入迷,但只可惜烟花只绽放了一会天空就回归平静。
小脸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全都落入了段祁燃的眼中,他侧对着她,目光始终看向她的侧脸。
“还想看?”
他低磁的嗓音落入俞妧的耳朵,她扭头看向段祁燃,即便没说话,但段祁燃还是能看见她眼睛里写着的期待。
“等着。”
他朝她扔下一句话,而后打开微信发了些什么,俞妧从这个角度看不清,问他他也不说。
大约过了半小时,段祁燃忽地启动汽车来到了一幢写字楼前,彼时整栋楼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只有楼下车灯几盏,看着格外显眼。
俞妧张望了下四周,好奇询问:“哥哥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先下车。”
段祁燃没有正面回答俞妧,而是抛下了一句话后便打开了车门。
俞妧没法,只得赶紧下车跟了上去。
他似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径直走向电梯处。俞妧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还观察着四周,有些不安地凑到段祁燃身边。即便压低了嗓音,但在这空旷漆黑的大厅里,她的声音还是被无限放大。
“哥哥,我们这样闯进别人的办公楼,不会被抓吗?”
一向遵纪守法的俞妧,此刻不免有些担忧。
“会啊。”
“啊?”
俞妧呆楞住看着段祁燃。
段祁燃神情严肃,看起来确有其事:“所以你要小心点跟紧我,不要被人发现了。”
刚一说完,俞妧的耳朵就似听见了脚步声。从楼上一直往下,“嗒嗒嗒”,由远及近,几乎要下到一楼,下一秒就要出现在两人面前。
俞妧心下一惊,慌张地抓住段祁燃的胳膊,用嘴型加上动作比划道:“有人!”
段祁燃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此时电梯还没到,听着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俞妧的心都快要被提到嗓子眼了。
“哥哥啊,要不走吧。”俞妧真想跪下来求他了,脑海都已经幻视到审讯环节了。
安全通道的门吱呀一声刚被打开一条缝隙,电梯门也在这会恰好打开,段祁燃一把抓住俞妧的手腕将她扯进电梯里,电梯门紧随着关上,俞妧甚至还能看见保安衣服的残影。
靠在电梯边上,惊出一身冷汗来的俞妧长长地呼了口气,有些哀怨的眼神飘向段祁燃:“哥哥啊,我们到底来这干什么呀?”
段祁燃依旧没解释,只是告诉她“上去就知道了”。
电梯一直来到顶楼,顶楼空旷无人,寒风侵骨,但夜景极美。
这幢写字楼是全络城最高的,因此也能将络城的夜景一览无遗。华灯初上的夜晚,在霓虹灯下,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一盏盏灯火像是星星坠落在人间,车流涌动,人群熙攘,一同编织了这绝美的夜晚,热闹和繁荣。
迎面的凉风抚摸上脸庞,她的发圈被吹落半截有些松散,她索性将发圈完全脱下,任由着风带着发丝起舞,伸开双臂感受着自由的味道。
俞妧忽地感觉肩膀一沉,她回望过去,发现是段祁燃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她抬头望着他,眼睛被风吹得眯了眯眼,她朝他笑着,问:“哥哥是来带我看夜景的吗?”
段祁燃垂眸看着她,披衣服的举动依在,他陇了陇外套,将俞妧完全包裹在了他的气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