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越界 第100章

作者:临渊鱼儿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程与淮也笑着道了声金婚快乐。

  长达半个世纪的相濡以沫,相守相依,会由多少个幸福的瞬间组成?

  可惜,他连体验的机会都没有。

  路灯昏黄,寒意料峭。

  程与淮站在原地,目送老人家骑上三轮车,晃悠悠地载着玫瑰花束,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正要上车,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循着声音在绿化丛里发现了一只脏兮兮,缩成团的野猫。

  小猫浑身发抖,戒备地盯着他,慢吞吞往后挪,程与淮这才留意到它的腿上插着一支短箭,伤口血迹斑斑。

  天气越来越冷,受伤的流浪猫,根本过不了冬。

  程与淮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把猫包起来,放到副驾上。

  以前他从来不会做这种事。

  小猫从还带着暖意的外套里探出脑袋,一脸警惕,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来转去。

  “你很幸运,我有一个朋……”

  程与淮在交错的光影中敛眸,略微停顿,“我喜欢的人,特别喜欢猫。”

  她还说过,要爱护小动物。

  他不再往下说了,自嘲地笑笑,启动车子,把受伤的小猫送去宠物医院治疗,医生说伤势较重,需留院观察。

  晚上九点左右,程与淮从医院回到南院,经过那亮着灯的房间门口,余光不经意瞥见,大半张被子悬在床沿。

  他强行收回视线,双腿却像有了自主意识般,不受控制地走进房内。

  床上的人侧身睡在橘色柔光里,有种朦胧,不真实的美感。

  他弯腰捡起被子盖到她身上,动作微顿,若无其事地掖好被角,还顺手抚平了两道褶皱。

  做完这些,他直起身,静静站在床边。

  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江稚背对着他,在他落下的影子里屏住呼吸,心绪百转千回。

  还是想象不出来,他此时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她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或许是他有意在降低存在感。

  她只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似雪后清晨,飘荡在森林里的松木香味,清冽,微冷,无处不在。

  等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走出房间,又过了半晌,江稚才睁开紧闭的眼睛,鼻尖泛酸。

  他知道她在装睡,但没有像上次那样留下来,等她露出破绽,再坏心眼地揭穿她。

  夜越发深了,市中心的江景大平城里,家书恰好盛开出短暂一生中最美的模样,然而久久等待,始终无人问津,垂头丧气挥霍清香,弥漫到各个角落。

  另一座城市。

  安静泊在桐城湾港口,整装待发的豪华游轮也沮丧地熄了灯光。

  十点整,一束金色高空礼弹烟花“砰”地炸响,高调照亮大片夜空。

  “快看,好漂亮的烟花!”

  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句,岸上散步的人们不约而同仰起头。

  漫天花簇接连绽开,五彩缤纷地坠落。

  天上烟火星辰,转瞬即逝。

  夜空之下,欢呼声此起彼伏。

  小朋友们快乐地跑来跑去,情侣相拥接吻,彼此搀扶的老夫妻相视一笑……

  人人都欢喜。

  四十多分钟的烟花燃尽后,人们意犹未尽地散去。

  这场非官方组织,却规格极高,一下就烧掉了一个小目标的烟火盛宴,让大家津津乐道,甚至在社交网络上引发热议。

  可依然没有人知道,这场几乎轰动全城的璀璨烟花,究竟是为谁盛放?

  万籁俱寂,城市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次日下午,江稚便要按计划启程回苏州老家祭拜爷爷,程与淮开车送她去机场。

  车窗外景色不停变换,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车内笼罩着化不开的沉闷。

  尽管旁侧男人向来情绪不外露,但江稚还是觉察到他的异样,轻声问:“你心情不好?”

  程与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紧,眉眼低垂,将所有汹涌的灰暗情绪全沉下去。

  他声线混着倦意,听起来极哑:“没事。”

  见他目视前方专注开车,明显无意多谈,江稚便不再深问,放任自己沉入心事里。

  一路沉默到机场。

  直到分别时刻来临。

  江稚停下脚步,笑吟吟地挥手和他道别:“再见,程与淮。”

  看着她那双漂亮眼眸弯起,一副没心没肺无所谓的模样,程与淮心口忽地揪疼了下,好像被某只无形的手轻攥住,重新唤醒了痛觉。

  他复杂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住,勾唇笑了笑。

  每次分开,她都是这样开心地和他说再见,如今想来她的心情大概类似员工休假吧。

  不用再辛苦演戏劳累工作了,确实值得开心。

  这一次,程与淮没回应她的道别,没有和她说再见。

  她也始终没回头看过他一眼。

  人已经走远,再也看不见身影,程与淮才一寸寸地拉回视线。

  忽略心间充斥的酸涩之感,他想起她那句话——

  “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如果她所说的欺骗是指为了赢得赌约,故意演戏玩弄他的感情。

  那么,他当然会。

  当然会原谅她。

  片刻后,程与淮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颓然地靠向椅背,单手松开两粒衬衫扣子,将衣领往两边拨了拨。

  揉按着太阳穴,任由倦怠将自己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来信息:“我登机啦。”

  程与淮直接按灭屏幕。

  如果表白顺利的话,他现在应该在A市飞往上海的航班上,本来空出了今明两天行程陪她回苏州。

  可惜事与愿违。

  堪堪过了十来秒,程与淮还是解锁手机,敲出一行字:

  “好,一路顺利。”

  那边没有回复,他也不觉得意外。

  可能是飞机即将起飞,她开启飞行模式了吧。

  难得闲着无事,他给陈复南打了个电话:“出来喝酒。”

  陈复南匆忙赶到私人会所的专属包间,一进门就看到他仰头一口灌掉大半杯红酒,顿觉心痛不已。

  那可是顶级的赤霞珠啊!

  用来买醉岂不是暴殄天物?!

  陈复南不清楚他又发生了什么事,竟破天荒地酗起酒来,反正也问不出答案,不如……

  陈复南脱掉外套丢沙发上,挽起袖口,对站一旁的包间管家说:“把你们程总存在这儿的好酒全拿上来,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管家察言观色,见老板没有反对的意思,转身出去安排了。

  陈复南挑了个干净酒杯,一股脑把瓶里剩下的赤霞珠倒完:“来,干杯干杯。”

  接下来,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借酒消愁。

  一个多小时后,江稚顺利抵达虹桥国际机场,然后转高铁去苏州。

  从高铁站出来,迎接她的除了好天气,还有程与淮特地安排来接她的司机。

  江稚给他发微信报平安,然而直到车子抵达老宅,也没收到回复。

  估计是在忙吧。

  此时,酩酊大醉的程与淮刚被司机送回市中心住处。

  朦胧视野中,出现一面心形的浅粉色花墙,999朵家书独守了一夜空房,依然不失温柔美丽。

  可对他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

  程与淮往前走了两步,摇摇晃晃,不小心绊倒由花墙延伸出去的玫瑰花瀑,整个人也失去重心。

  他狼狈地摔进玫瑰花瀑里。

  香气袭人,失魂落魄。

  所有强行压抑的情绪瞬间溃了堤,头疼欲裂,心痛如绞,竟分不清哪一处更疼。

  这把正正捅入他心脏的刀,是他亲手递出去的。

  一切后果他自会承担。

  可是,在他满怀欢喜与

  期盼,匆匆奔向她的路上,从没想过,等待他的……会是这种结局。

  更没想到,会听到她亲口说,每天在他面前演戏,很累很辛苦。

  痛感越发剧烈,程与淮额头冷汗涔涔,微微弓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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