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程与淮唇角微沉,缓缓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似笑非笑。
很显然,她严重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哪里用得着一周?
他今晚就会向她表明心意。
原本,是这么打算。
第58章 的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脚步声传来,江稚下意识
地偏头望过去。
梅院的单管家站在门外,朝她温和一笑,走进屋内,瞥见坐她旁边的程明朗时,目光微凝。
打过招呼后,单管家客客气气地表明来意:“江小姐,四小姐邀你到长乐亭赏景。”
四小姐就是程惠远。
江稚这次来澄园为程惠远贺寿,本来也想找她好好聊一聊,可章艺晗三番两次挑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好的,我待会就过去。”
单管家一离开,程明朗立刻两眼瞪得溜圆,面露担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都能猜到他妈什么用意,赏景是假,棒打鸳鸯才是真!
“不用。”江稚并不想让他夹在自己和他妈妈之间左右为难。
“我是不敢忤逆我妈,”程明朗很讲义气地拍了拍胸膛,“但身体结实,替你挨两下打还是ok的。”
江稚被他的话逗笑。
她还是选择独自赴约,经由南院侧门来到后山,过了水潭,再走百来米便是长乐亭。
一泓溪水清澈见底,载着落花枯叶,从亭下蜿蜒穿行而过。
程惠远双手环胸,面向小溪而站,许是心烦意乱,顾不上像平时那样精心打扮,头发略显散乱,脸上也掩不住憔悴之色。
见到江稚,她没有过多铺垫,直入主题,厉声斥责:“江小姐,想必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和与淮不合适,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江稚不慌不忙道:“程女士,我也很明确地回答过您,我没办法答应您的无理请求。”
至此,她越发肯定另一个猜测:“那封匿名邮件,是您发给章艺晗的?”
“对,是我。”
程惠远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再次袭来。
“你不是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沉着脸说,“其实,与淮是不婚主义者。”
“略有耳闻。”江稚反应平静,“所以呢?”
这个所谓的真正理由并不能说服她。
说实话,虽然不理解程惠远为什么要屡次出手阻挠,但江稚从来没在她身上感觉到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
程惠远头疼不已,按着眉心,沉默良久。
“您之前说他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妻子,现在又说他是不婚主义者,从没打算结婚。”江稚微微一笑,“这不是前后互相矛盾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手里已经没有底牌了。
程惠远面色凝重,略作思忖后,深深呼吸,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如果我有一个必须阻止你们在一起的理由呢?”
江稚眸光微凛:“什么理由?”
“这个秘密,”程惠远垂头看着亭下溪流,压低了声音,“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流水潺潺,掩盖住了本就不大的说话声。
江稚若有所思地听着,不自觉攥紧了手。
两阵风吹过去的时间,程惠远就把压抑心底已久的秘事讲完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江小姐,还是希望你能对所有谈话内容保密。”
她不忘强调:“尤其今天我找你的事,绝不能跟与淮透露。”
江稚心神恍惚,好半晌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应下。
她当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明朗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程惠远眼神透着诚恳真挚,“相信我,就到此为止,这样对谁都好。”
她在江稚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你好好考虑一下,小稚。”
程惠远离去后,江稚继续留在亭子里,神情空茫。
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不知不觉,暮色一层层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
森林中悄无声息地起了薄雾,世界安静得只剩风声。
她坐在迷雾的暮色里,失神了很久很久。
直到两只猫打闹着从树林里出现,腼腼察觉到她情绪低落,趴地打滚,“嗷呜”叫着滚到她脚边,四脚朝天,翻起柔软的肚皮,想要逗她开心。
连戒备心重,不喜和人亲近的小狸花也跃上长椅,举起爪爪搭到她腿上,像是在安慰她。
“我没事啦。”江稚轻抚腼腼肚子,又摸摸小狸花的脑袋。
“我只是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惘然叹息:“怎么办啊?”
小狸花豪放不羁,爪爪一拍:“喵!”
腼腼不甘示弱,脑袋拱啊拱的:“喵喵!”
两只猫七嘴八舌地为她出谋划策。
暮色渐浓,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华灯初上。
程与淮开着车汇入主路,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游荡,不想待在南院,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一辆三轮车冒冒失失地从侧边撞了上来,黑色添越的车身立刻凹了一大块。
很快,一位裹着军大衣的老大爷颤颤巍巍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看到被撞凹的车子,惊惧地“啊”了声,脸色霎时发白,有种大祸临头之感,两腿打起哆嗦,险些站不稳。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车,但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估计自己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气质冷峻,衣着精致讲究,明显非富即贵。
老大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深弯下腰去,再三道歉。
他不是故意的,是为了躲避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
程与淮下了车,看都没看被撞的那处,即使心情差到了极点,他依然克制着情绪,缓声问老人家是否有受伤。
确实,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克制,只有遇上她,才会失控。
老大爷连忙摆了摆手说没受伤。
主要是受到了太大惊吓。
他边拍心口边合计,三轮没买保险,养老金和摆摊赚的钱勉强够老伴医药费,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赔了。
这一撞,怕是老两口以后的日子都没指望了。
嗫嚅半天,他搓着手小心翼翼问道:“老板,能不能分期赔偿?”
他身体还算硬朗,每天从吃喝上再省下来些,再去多捡点废品,也算一笔进账。
程与淮并不打算追究对方的责任,这么大的年纪,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怎么会在寒冬腊月外出奔波劳碌。
确认老人家真的没受伤,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老大爷不知所措地呵出一团又一团白气,仍难以置信,就这么轻易逃过一劫了?
反应过来后,他不停鞠躬道谢。
藏在老旧军大衣下的一朵玫瑰花掉了出来。
老大爷赶紧把花捡起来,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见年轻男人看过来,他轻抚着花,笑得幸福又羞涩:“今天是我和老伴结婚50周年纪念日。”
他提前收摊回家,还给她买了一朵玫瑰花,怕被寒风吹坏,宝贝似地捂在心口。
程与
淮目光凝在那朵玫瑰花上,可能是压到了,花瓣边缘已有些皱蔫。
他心里百般滋味,转身拉开副驾车门,抱出玫瑰花束,双手递过去。
与其被丢到垃圾桶,不如借花献佛,就当庆贺他们金婚。
“不不,我不能要!”老大爷诚惶诚恐地连连后退,这大束玫瑰花包装精美,一看就知道很贵。
不用赔偿已经是万幸,怎好再收下这么贵重的花?
程与淮直接把花塞到他怀中:“您拿着吧。”
反正他也用不上了。
盛情难却,老大爷不再推辞,抱着花千恩万谢。
这么美的花,老伴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指不定多高兴呢。
“实在太感谢你了!”
他笑起来时皱纹很深,笑意从褶皱里迸射出来,就像是荒野上跳跃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