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越界 第98章

作者:临渊鱼儿 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从花路尽头快步拐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一群栖在树上小憩吱吱喳喳吵着架的鸟被惊得扑簌四散。

  程与淮投以歉意眼神,继续沿着竹林,疾速前行。

  绕过亭台楼阁,经过溪流池塘,踏过半月形拱桥和海棠门,穿过近三十年孤寂冷清的岁月……

  一步步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坚定地朝她抵达。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想着她,想着那场夜幕降临后即将到来的告白,想着他们共同拥有的未来,面上笑意就没消散过。

  进入南院侧门,一抹生动绿意晃入视野。

  假山边,那棵他们一起种下的家书,被她掐掉花苞后,果然长势良好,枝条渐粗,叶片油绿,快有半人高了。

  很快,客厅已近在眼前。

  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幸福,程与淮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盈满了欢喜和期盼,掺杂些许紧张,涨得生疼。

  他已经迫不及待。

  客厅里。

  江稚刚结束和嘉林银行工作人员的通话,握着手机眉心微蹙。

  程明朗吐出瓜子壳,忙问怎么了?

  “申请贷款的资料又出问题了。”

  她隐隐感觉银行那边好像刻意在拖延进度。

  程明朗深感不解:“照理说像你这样的大客户,银行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卡你?”

  江稚也觉得有点奇怪:“后面再看看吧。”

  程明朗想到什么,挪屁股坐近,跟她要庄泠的联系方式,顺便气呼呼地告状。

  “庄泠实在太过分了呀!”

  那天他追到停车场出口才把她的车拦停,好声好气问她怎么从男生变成女生了?

  结果她居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脚踩油门走掉了,害他什么都没问到,只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这两天他越想越气,吃不好睡不好,不和庄泠吵上一架掰扯清楚,这事就没完!

  江稚揉揉腰,好笑道:“晚了,庄泠预判了你的预判,不准我给你她的联系方式。”

  程明朗捶胸顿足:“!!!”

  气死了。

  “对了,你和庄泠是不是提前通过气?”

  程明朗想起前两天那场一波三折的对峙仍心有余悸,幸好章艺晗找来的证人是庄泠,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

  好险好险。

  江稚没有隐瞒,将所有实情都告诉了他。

  “卧槽!”程明朗听完后倒吸一口凉气,“卧槽我真以为你是演出来的。”

  他肃然起敬:“你的演技真是绝了,完全看不出丁点儿表演痕迹哪。”

  江稚说这有什么难的?

  “最难演的是,我明明知道你哥他喜欢我,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

  “你知道我演得有多辛苦吗?!”

  程与淮刚靠近客厅,门槛还未踏入,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

  可能是他不在,他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窃窃私语,而是用正常音量聊着天。

  加上周围太安静了,所以他恰好听到的这句话便尤为清晰。

  字字清晰入耳——

  你知道我演得有多辛苦吗?

  演……什么?

  程与淮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如坠深渊般,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失重感击中,心跳好似骤停。

  一墙之隔。

  程明朗自知输局已定,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我的零花钱比较辛苦吧。”

  “早知道就不和你打赌了,”他做出一副肠子都悔青的样子,“哼,三个月内拿下我哥,对你来说还不是洒洒水的事?哼哼,易如反掌,百分百的胜算,你就是故意坑我,哼哼哼!”

  江稚从水果盘里捏起颗草莓小口吃着,她已经很照顾他的零花钱了,没有速战速决结束赌约。

  她假装叹气:“每天在你哥面前演戏,我也很累的好嘛?”

  一周内,他要是还不跟她表白的话,她就……直接上了。

  等不及了,不想再演了。

  程明朗撇嘴切了声,你看我信吗?要不先把唇角的笑意收一收呢?

  “不过,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连我哥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居然都被你骗过去了,真的可以拿影后啦稚姐。”

  “那必须的!”

  熟悉的清脆笑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遥遥传来,空谷传响,回音阵阵。

  “爱情果然会让人降智啊。”

  在这轻快得意的笑声里,程与淮感觉到心脏好像正在被撕裂成一片片。

  原先满溢的欢喜也被一层层地镇压下去,瞬间清空。

  不知为何,竟不觉得疼,大概是麻木了。

  甚至,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低低笑起来。

  没有声音,也没有意义的低笑。

  原来是一直在……演戏吗?

  两天前,她那般信誓旦旦地跟奶奶说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他以为按照她惯用的四舍五入算法,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心照不宣,彼此两情相悦,就差捅破中间那层窗户纸。

  如今看来他判断失误了。

  从头到尾,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而已。

  她的脸红耳热,甜言蜜语的撒娇,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意,在他生病时的体贴关怀和照顾……

  所有他以为能够证明她同样动心的证据,居然全是他的错觉么?

  居然是,她为了赢得和程明朗的赌约,刻意演出来的假象。

  是啊,那看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充满爱意的眼神,在他们才相识短短几日时,她分明就已经向他展露过。

  总不可能……

  她也对他一见钟情吧。

  程与淮无法再自欺欺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在她心里总有别的比他重要,随时都可以将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

  原来如此。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些才是真实。

  是啊,有非分之想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

  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她真的从未,从未……从未对他动过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

  冷风拂过树梢,婆娑轻响,像是某种应答。

  程与淮隐匿在斑驳光影中,低垂的眉眼间颓色难掩,眸底的光也一点点幽暗下去,更显落寞黯然。

  理智、冷静,欢喜、不甘、酸楚……所有情绪,慢慢地冰冷,沉寂下去,坠落黑暗,消亡殆尽。

  一切都荡然无存。

  或许连灵魂也已经脱离,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躯壳。

  他身形微晃,不得不伸出手去,掌心抵住墙面,堪堪稳住身体。

  头晕目眩之际,又听到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跃跃欲试地说,在说什么?

  听不太清。

  他陷在不真实的虚空里,用尽全力,凝神去听。

  哦,她是在说——

  “……要不要再用明年的零花钱来打赌?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头开始跳针似地疼起来,程与淮被驱逐回真实之中,极力隐忍着,额角青筋毕露。

  这种神经痛再熟悉不过,从心口刺开的疼痛却是那么陌生,沉甸甸,真真切切,如同万箭穿心。

  他用力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无法阻止痛感横冲直撞,蔓延到四肢百骸,甚至刺穿皮肤。

  身体里某个最重要的部位正在迅速坍塌,破碎。

  前所未有地挫败。

  前所未有的沉钝疼痛。

  疼得他必须弯下腰去,才能勉强喘得过气,稍稍缓解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越痛,越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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