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江稚不敢再和他对视,趴在桌上藏起涨得微红的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狡辩,蒙混过关。
……根本就想不到。
喝醉断片,失去某些关键记忆,只要他一提起,她就抵死不认的这条路已经完全堵死了。
甚至他只说了“昨晚”两个字,她就心虚地主动认领,还给自己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按到了他那儿属于既定客观事实,但她主观上是无意,还是故意,有着很大的差别。
前者可以轻拿轻放,后者如果要深究的话,已经算X骚扰了。
啊呸,怎么就说成是故意按的了?!
天知道她当时趁醉起了色心真的是只想亲他,从没想过一步到位,深入腹地,直,捣,黄,龙……什么的。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程与淮见她鸵鸟似地埋着脑袋,似是懊恼极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对于昨晚发生的意外,涉及个人隐私,他也没想过摆到明面上来谈,看她脸皮薄成这样,显然也是醉后的无意之举。
至于她说的“故意”,应该是过于紧张口误了。
程与淮并不打算追究,正要起身走开,留下独处空间让她缓和情绪。
却见对面的人忽然抬起了脸……
“对于昨晚的失礼行为,我很抱歉。”
几番挣扎后,江稚放弃再次落荒而逃的念头,决定敢作敢当,真诚地直视他的眼睛,“程总,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程与淮只好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酒量不好,喝醉了,一不小心就……冒犯了你。”
她曲起两根手指让它们乖乖在桌上跪好,认
错的姿势要诚恳,“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是不小心口误了。”
冗长的沉默继续在四周蔓延。
该不会……?!
江稚蓦地想到某个可能性,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按到的那个地方听说是很脆弱的,当时情况太混乱,她也忘了下手是轻是重,万一……
江稚轻咬着唇,眼角余光偷偷摸摸地觑过去。
男人面沉如水,没有什么表情。
她视线缓缓往下降落,可惜被桌子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该不会真被她……
按坏了吧?!
这下事情大条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江稚斟酌着措辞,欲言又止,“程总,如果你有哪里不适的话,千万不要避讳就医,毕竟这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怎么回事?
气氛好像变得更加怪异了。
江稚抬眸再次看向对面。
男人深眸幽暗,浸着说不清的意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江稚故作镇定,虽然她有免责协议护身,但并不打算逃避责任:“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到底的。”
“哦?”程与淮单手搭上桌沿,朝前倾了倾身体,似笑非笑地问,“你准备怎样为我负责?”
“就是……”
江稚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且很暧昧,她原意是想给他赔偿医药费,而不是为他下半辈子的幸福负责。
然而看他表情冷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在等待工作上出了纰漏的下属拿出解决方案,江稚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肯定没曲解她的意思。
他那样清心寡欲,连衬衫扣子都要系得一丝不苟的人,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做了个椿梦后就满脑子黄|色废料。
程与淮不动声色地将她所有反应收入眼底,提醒道:“江小姐,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江稚:“……”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一粒袖扣,将袖口往上叠了两折。
“看来补充协议也无法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经他提醒,江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据协议,允许亲密接触的部位仅限手、肩膀和腰。
如果她只是亲到他的嘴唇,性质还不算恶劣,一是无心之失,二来比较难界定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但她按到的是私|密部位,属于雷|区中的雷|区,已经是单方面严重越界,严重违反协议了。
如果他真要追究的话,随时可以终止合约。
这样一来,她不仅会和外公的遗作失之交臂,还要赔付巨额违约金。
这不得倾家荡产啊?
她脸上难掩心虚,目光躲闪,以及反常的沉默,全是破绽。
程与淮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的动机:“莫非,江小姐真是蓄意……”
“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稚急急地打断他的话,信誓旦旦道,“程总,你就像那皎皎明月,高悬夜空,神圣不可侵犯,我发自内心地敬仰和尊重你,怎么会蓄意对你做出那……那种事?!”
为了增加可信度,尽快将这一页翻篇,她违心地补充说:“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闻言,程与淮轻扯了下唇角,勾出不太明显的弧弯。
落地窗外透入金灿灿的阳光,屋内颇有年代感的紫檀木家具都染上一层柔光,重新焕发出生机。
他就坐在这片明亮里,眸色沉沉,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他一向是情绪不外露的。
尽管面上笑着,江稚却感觉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努力回想两人刚才的对话,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他,惹他不悦了。
又静了一瞬后。
程与淮眼睫压下,长指在平板屏幕上划动,递过去给她。
江稚不明所以地接过:“这是什么?”
“你别误会,”程与淮靠向椅背,指腹轻按着太阳穴,轻描淡写道,“只是走个流程,澄清一下。”
江稚觉得这话莫名耳熟——
“你别误会,我只是沉浸式代入了女朋友的身份,走流程吃一下醋。”
所以,他是不打算追究了吗?事情就算这么翻篇了?
江稚半悬着的心落下,以他为中心,低气压向外扩散,无形的气场迫人,加上腰实在难受,她索性坐到不远处的沙发去。
原本硬得硌人的檀木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多铺了一层软垫,对她的腰很友好。
江稚换了个舒服姿势,窝进沙发,开始查看平板。
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服装定制系统后台页面。
圈内有不少人热衷追求高奢品牌,紧跟时尚潮流,以彰显品味和身价,但像程家这样的,往往选择“去品牌化”,由顶级的专业设计团队,进行私人定制。
屏幕上是一件白色衬衫,旁边附带着说明,面料材质、颜色……设计思路、剪裁工艺一应俱全,底下还有一些配套的领带、宝石胸针和袖箍等。
江稚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想到他说的“澄清”,江稚认真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捕捉到关键信息。
根据标注的时间日期,这件就是他成人礼那天穿的衬衫,那么……
她快速找到了衬衫纽扣的相关信息。
澳洲深海白蝶贝扣:色泽通透,有着醒目珠光层。
和章艺晗戴的项链上那颗黑蝶贝扣完全不一样。
所以,那枚作为定情信物用来跟她表白的纽扣,根本就不是程与淮送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稚单手托着下巴,猜测有两种可能性。
一、章艺晗故意撒谎,存着侥幸赌她不会跟程与淮求证,借此挑拨离间。
二、章艺晗确实收到了纽扣,但是别有用心之人以程与淮名义送的,她至今还蒙在鼓里。
那人会是谁呢?
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等。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不就说明一直以来章艺晗只是一厢情愿,单相思?
好奇怪,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回应,她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不太可能吧?
虽说爱情会让人盲目、降智,但失智到这种地步的……
除非她脑子有病,而且还是病得不轻那种。
不对,江稚突然想起来,章艺晗当时还反驳了句“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她被勾起浓浓的好奇心,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程总肯定也是知情的,但很显然,他并没打算告诉她。
她能理解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深藏的秘密。
江稚收回思绪,朝餐厅的方向望去。
男人正微低着头看手机,白皙指尖轻点屏幕,似乎在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