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鱼儿
江稚想到他先前的话:“托江小姐的福,我几乎一夜没睡。”
这意思该不会是……
他孟遗和她有关?!
登月碰瓷也不是这么个碰法吧。
“程总,大早上的,我们聊这种……话题,”江稚递过去一个“你懂的”隐晦眼神,欲言又止,“好像不太合适吧。”
“那江小姐觉得,”程与淮指尖轻点屏幕照片,“昨晚腼腼尿在了我床上,合适吗?”
江稚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原来床单上的印迹是腼腼尿的啊。”
搞半天,居然是她想歪了。
都怪那场椿梦,害得她满脑子黄、色废料!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她以为的内容太不可描述了,怎么可能告诉他?
江稚有点心虚,眸光微闪,随便扯了个理由:“我以为是你
夜里喝水不小心洒到床上了。”
程与淮不知道她脑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便没再细究。
心情坐过山车般起伏,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胸腔,江稚想起来,昨天在假山里,她跟他告状腼腼欺负她,他开玩笑提议克扣猫粮,她立马倒戈,拉着腼腼一起讨伐他这个坏叔叔……
没想到当晚腼腼就报复性地把他的床给尿了,害得他一夜没睡。
江稚缓慢地眨了眨眼,小声狡辩:“猫猫自主行为,请勿牵涉无辜之人。”
“如果我没记错,”程与淮眉梢微挑,“它似乎是你的逆女。”
江稚淡定以对,见招拆招:“按照协议,四舍五入,合约期间腼腼也算你的逆女。”
程与淮:“……”
佣人送来早餐,依次摆到桌上,一杯坚果燕麦奶,小碗混玉米粒的紫薯泥,一笼水晶虾饺,五香茶叶蛋,以及小份的水果拼盘。
事情就算这么翻篇了。
江稚心中仍有疑虑,那口红印蹭在他唇边还挺明显的,难道他真没发现吗?
还是说发现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心思藏得太深,琢磨不透。
江稚吃了两口紫薯泥,留意到对面的男人也端起咖啡杯,指节白皙修长,漂亮得像艺术品。
他薄唇含着杯沿,浅酌一口咖啡,接着喉结微动,无声吞咽下去,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某些画面争先恐后从她脑海中涌现,他藏在裙摆下亲她,竭尽所能地取悅,吞咽……
她迅速掐断思绪,却掩不住阵阵的脸热。
早餐吃得差不多,林管家带着两个佣人进来,没一会儿就搬下了床垫,腼腼这一泡尿可不得了,百万定制床垫惨遭横祸,提前终结职业生涯。
这个逆女,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雷秘书发来的邮件,江稚点开看完内容,面露凝色。
她拿着手机坐到程与淮旁边,让他看邮件。
“许氏是桐城湾大型商贸综合体星级酒店项目的承建方之一,而空中花园和空中走廊项目的负责人正好是许铭安现任妻子吕丽的哥哥吕鹏。”
吕鹏这人没什么能力,目光又短浅,还有过数次中饱私囊的前科,许铭安耳根子软,枕边风吹得多,没少为大舅哥擦屁|股,爷爷也因此对他日渐失望。
程与淮稍稍侧过身向着她,一心二用,边浏览邮件边听她说。
“近年来原材料价格上涨,吕鹏为谋私利,和上游供应商暗中勾结,以次充好,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通过工程验收。”
许铭安名下已经没有可抵押的不动产,只要暂时卡住资金流,买回别墅指日可待。
其实江稚莫名笃定,以他们的交情,只要她提出来,他就一定会帮忙。
但她不想让他在正事上因为她公私不分,落人话柄,所以才想方设法收集资料,找到工程项目的漏洞,这样一来他对董事会和合作方都能有所交待。
程与淮正色问道:“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拿到的?”
据他所知,她只拿许氏的股份分红,并不参与具体管理和运营,曾有德更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核心机密资料。
江稚跟他对视,弯起唇角:“我掌握了重要人脉。”
她简单说了上次趁许氏内部混乱,浑水摸鱼,高价收买雷秘书当眼线的事。
程与淮定定地看着她,惯常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眼里却透出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
她聪颖过人,既掌控全局,环环相扣,又潜谋于无形,坐收渔利。
她的行事风格、手段跟他别无二致,很多想法更是不谋而合,这种默契可遇不可求,他再次动了心思:“真不考虑加入程氏集团?”
他已经有了大致计划,对她进行重点培养,一对一私教,将来当集团二把手不成问题。
程与淮不否认自己藏有私心。
等合约结束,也许他们从此就再无交集。
他不想和她失去联系,做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想把她留下来。
这是江稚第二次收到共事邀请,上次还以为他是临时起意跟她开玩笑。
不由想到他堂妹程其茵,取消婚约后,在他的鼓励下出国进修MBA,如今在集团担任要职。
前阵子公司内部竞聘战略投资部总裁,程其茵的最大竞争对手是一位因结婚生子暂别职场,后遭丈夫背叛离异的单亲妈妈,对方综合能力更胜一筹,她输得心服口服。
从始至终,他并未动用集团最高决策者的特|权徇私,偏袒堂妹,而是创建公平公正的良性环境,让她们凭实力竞争。
越是了解他,就越被他吸引。
“我听说今年程氏的女性录用比例高达80%,”江稚问出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你是不是对人事部下了指示,优先录取女性?”
“纯属巧合,”程与淮客观地就事论事,“她们本来就比男性优秀。”
江稚犹豫片刻,最终决定遵循内心。
“谢谢程总的肯定,”她再次拒绝了他的工作邀请,“我以后可能不会在国内长待。”
除非,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程与淮想起金叶酒店拍卖会第一次见面那晚,她就说过将来会在瑞典定居。
他眸色不自觉幽沉几分,低低地“嗯”了声应她。
她还说过,将来要和喜欢的人结婚,还想生个孩子。
然而,这两项都在他的人生规划之外,他无意于婚姻,也没想过谈恋爱。
爷爷去世后,他的余生只剩程家和集团。
爱情,婚姻和孩子,她想要的他都给不了她。
他从来不做无法兑现的承诺。
程与淮仰起头,下颌线随之绷紧,将咖啡一口饮尽。
从未有过的苦涩。
气氛凝滞,仿佛冬日落雨,在半空中被冻住了。
轻快的“喵~”声打破静寂。
只见尿床的小坏蛋从楼梯扶手一跃而下,稳稳降落地板,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腼腼,你给我站住!”
江稚刚要起身,腰间猝不及防袭来剧痛,她跌坐回椅子,咬牙轻“嘶”了声。
“怎么了?”程与淮不明情况,没有贸然碰她。
江稚偏过头,对上他隐含关切的视线。
“腰疼。”她轻咬下唇,趴在桌面缓了缓,老实交代半夜摔下床的事,本以为贴了膏药就能止痛。
看她额间冒汗,明显疼得厉害,程与淮眉心紧蹙,声线微沉:“必须要去看医生。”
其实她的腰伤并没有那么严重。
江稚心里有数,故作轻松地笑问:“你们霸总不是都有一个24小时随叫随到的医生朋友吗?”
小说里都这么写。
澄园确实有配备私人医生,但擅长治疗腰伤的是另一位熟识的世交长辈,就住在山脚下,距离不算远。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目的地,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围墙爬满绿藤植物,开着一簇簇白色小花,在阳光照耀下,生意盎然。
庭院内也是花团锦簇,两人沿着青石小路往里走,身影斜映入小池塘中,睡莲铺水,团团圆叶下有红色锦鲤成双成对嬉戏。
提前打过招呼,一位眉眼和善女人出来迎接他们,江稚跟着程与淮喊她“臻姨”,真巧,这位她也在官媒的新闻报道上看过,国医大师颜臻,据说她退休后便不再对外接诊,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没有过多寒暄,进屋后,颜臻立即为江稚诊脉,查看完伤处,她温和地问:“腰是怎么落下旧伤的?”
江稚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站在窗前的男人,低声说:“被碎石砸到了,没有及时得到医治。”
一共延误了254小时
17分39秒。
颜臻又问:“月经还正常吗?”
江稚想了想:“之前停了半年左右,上个月才来,不过量很少,还疼。”
受伤后她暴瘦到七十多斤,月经就暂时停了。
“这个急不得,得慢慢调养,”颜臻临床经验丰富,初步定下治疗方案,“先做个针灸吧。”
“好。”江稚跟着走进内室,趴到理疗床上。
颜臻净手消毒,定点定穴,为她施针。
留针时间20分钟,疼痛逐渐缓解,江稚闻着空气里的淡淡药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颜臻无声叹息,这孩子以前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事,忧思过重,心气郁结,即使是睡梦中仍不安凝眉。
时间到了,颜臻拔出针,在她腰间搭了条薄毯避免受凉,轻掩上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