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芷筠
她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算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借了以后也很难还上。”
“今天我给爹熬药,发现里面的药材有一味是咱们常见的蒲公英,我才知道原来蒲公英也是一味药材,而且作用还不小,既能清热解毒、消肿散结还能利水通淋。”
棠棠这话说得莫名,几人都想听她继续往下说。
“娘说,药房的药材也是向当地的村民收购的,那打谷山上说不定还有好多咱们不认识的药材,咱们可以挖了卖到药房去,这样一来瓦妮姐姐就有办法攒学费了。”
“挖药材?”
苏觉胜为难道,“可咱们都不认识那些药材啊。”
他想起来有一年棠棠在山里挖到了野山参,但是他们俩都不认识,只把它当成了山里的萝卜。
“这确实是个问题……”显然棠棠也想起来了野山参的囧事,不过她很快又补充,“我记得舒年哥哥有一本植物图鉴,那上边记着好多草药,有图片还有文字详解,有好几种我就在山里头见过。”
苏觉胜也对周舒年的植物图鉴有印象,“只要能借到书,咱们照着图找,准成!”
苏觉生听到他们这么说,马上揽下了这借书的任务,“那我明天就去一趟县城找周舒年借书。”
大伙都觉得挖药材挣钱这个法子是确实可行的,对想出挖药材卖钱这个主意的棠棠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钦佩。
“我还有个想法……”
“觉生哥、觉孝哥、觉胜哥,瓦妮姐,还有我,咱们一共五个人,但虽然是五个人,其实咱们就是两房人,我觉得咱们可以把找到的药材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卖了的钱分成两份,瓦妮姐拿一份,咱们拿一份,就像以前卖豆腐那样分。”
听完棠棠的话,瓦妮愣了好一会。
棠棠所谓的两房分账,三房兄妹四人,她孤身一人,这份提议分明是要把本该属于三房的份额再匀出大半给她。
苏觉孝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我也同意。”苏觉生紧跟着表了态。
苏觉胜拍了拍胸脯,“我肯定没问题。”
瓦妮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强忍着情绪,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掉落。
“谢谢你们。”
36
第36章
◎偏偏引山洪◎
苏觉生第二天就把书给借回来了,不止植物图鉴,周舒年还给他们搭了好几本药材的书,他的爷爷是个老中医,这种书家里多的是。
而且周舒年还把药房会收购的常见药材整理出来了一份价格表,这可真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几人连夜把书给记熟了,第二天就背着竹筐、挖药材的铁锹上山了。
以防有蛇,都统一穿了黄胶鞋,穿了长袖外套,带了驱蚊驱虫的香囊,为了节省时间,还在竹筐里带了一顿干粮,中午在山上把午饭吃了不回来了。
早上六点,喝过一碗南瓜小米稀饭,苏觉生、苏觉孝、苏觉胜、棠棠和瓦妮就上山了。
这个时候的打谷山上都还没有什么人,山里的雾还没彻底散去,朦朦胧胧的,露水沿着叶片滴落在泥里,有股淡淡的土腥味,蚊虫也比较多,他们上山后就分开了,棠棠拨开一丛挡路的荆棘,埋头认真辨认着山里的各种草木。
夏天山里的草木繁盛,胶鞋踩在树叶上有些打滑,棠棠穿过一条小路,正好就看见松树根部周围的泥土中,露出了一块灰白色的、圆溜溜的东西。
她努力的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昨晚看过的图鉴,觉得这有可能是茯苓,心里一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泥土。
这土质有点沙沙软软的,不如其他地方的结实,随着泥土一点一点的被扒开,那东西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灰白色的表皮中带着一些细密的纹路,正是野生茯苓!
费了一番功夫后,一大块完整的野生茯苓被她挖了出来,沉甸甸的拿在估摸着有一斤多,棠棠想到周舒年整理出来的那份价格表,一斤野生茯苓能卖两块钱!
她喜上眉梢,把茯苓给装进竹筐里,她在周围转了转,又挖到了一些其他草药。
快到中午了,棠棠早上就喝了一碗南瓜小米稀饭,早就饥肠辘辘了,她找了条山涧里的小溪流,把手给洗干净了,又揩了把脸,从竹筐里把自己带的午饭取出来。
她先喝了一口水,饭盒揭开,里边是一个高粱面馍和一个红薯,干吃高粱面馍有点噎人,她就掰成小块就着水吃。
那红薯吃起来特别甜,虽然凉了但还是很好吃。
兄妹几个一直在山里找到将近天黑才下山,下山前,大家交流了一下彼此的一天的成果,几个人里就属棠棠找到的药材最多,除了一大块值钱的茯苓外,还有一小捆金银花,此外,她还挖到了几株党参,参须根根分明,粗壮饱满,表皮呈现淡淡的土黄色,一看就品质不错。
其次就是瓦妮了,她也挖到了两株党参,还有几株柴胡,还有一小堆蒲公英。
还有苏觉生兄弟几个,不管药材歪好,都凑了一竹筐。
今天的成果颇丰,大伙都很高兴,这新鲜的药材放不长久,有些药材又不能直接晒干,在山里找了两三天,家里的草药堆满了两个竹筐,就决定先让瓦妮和觉孝去趟公社药房,把已经挖到的药材给卖掉。
药房的收购价格跟周舒年整理出来的价格表差不多,有些品质差的药房没收,棠棠挖的一大块新鲜茯苓卖了两块钱。
最后两筐药材一共卖了五块钱。
这还是在棠棠他们刚开始挖药材,对很多药材都不太熟悉的前提下。
从药房出来,瓦妮算了下,这三天时间挖的药材卖了五块钱,那这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她攒够45块钱的希望非常大!
这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读书了!
约莫是因为今天是集日,街上人不少,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阳光照在人身上,连手心都沁出了汗,瓦妮攥紧了觉孝分给她的两块五,脸上总算是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苏觉孝突然问她,“要不要吃糖葫芦?”
瓦妮一怔,目光落在扛着糖葫芦串前的小贩上,那糖葫芦又大又红外边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光是看着就知道咬上一口,肯定又酸又甜。
她捏紧了手里的钱,这钱是要攒着读书的,吞咽了下口水,“我不吃了。”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苏觉孝径直走上前去,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
其中一串递到她的面前,“吃吧。”
那糖葫芦串在竹签上,裹着的糖壳子被日头晒得透亮,山楂红得跟那过年的灯笼似的,外头上还沾着糖霜,签子上的山楂个头都很大,圆滚滚的,有的还泛着山楂皮特有的白霜,一看就是山里新鲜摘下来的好果子。
山楂外头的那层糖壳子裹得很均匀,脆生生的,看着就让人想起灶台上熬化了的冰糖水,甜得黏牙。
瓦妮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咔嚓一声咬破糖壳,山楂的酸混着冰糖的甜,还有一点果皮的涩,在嘴里慢慢的化开。
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瓦妮看他手里的糖葫芦半天都没动,“你不吃吗?”
苏觉孝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这是带回去留给棠棠的。”
……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棠棠倚在门前,暴雨砸在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扑到裤腿上,很快就洇湿了半截裤管。
看见外面乌云压顶的天,下起来毫无节制的暴雨,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村子里已经有不少地势低的人家都被雨水淹了,幸好他们的家的地势比较高,暂时还没有被淹的风险。
现在生产队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自觉涌到了庄稼地里,用马勺、木桶、饭罐把田里的水往外舀,要是让雨水把庄稼的根给沤烂了,来年都得挨饿,庄稼地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像蚂蚁搬家似的排成蜿蜒长队。
庄稼地里的汉子弓着腰,把舀满一桶黄泥浆水的木桶举过头顶,粗生粗气的吆喝声穿透雨幕,“接着!”
另一头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妇女咬牙踮着脚,接过颤颤巍巍的水桶,指甲缝里嵌满泥浆,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但还是眉头紧皱强撑着“哗啦”一声把泥浆水给倒进排水沟里,又咬着牙继续。
……
“再下下去,就要闹涝灾了。”
苏觉孝说完这句话后棠棠和觉胜他们都沉默了,农民主要是靠天吃天,不仅分到的粮食没多少,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也会上涨,要是闹涝灾,意味着大家都得饿肚子。
这场雨下了大半个小时才渐渐变小了,总算看到了一点雨停的指望,苏觉孝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披着蓑衣、穿着黄胶鞋、裤管挽到膝盖的人影朝着打谷山的方向走去。
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随手拿着旁边的深蓝色油布伞就跑进了雨里,连棠棠在后边喊话都没听见,“二哥你去哪!”
这雨连续下了有五六天了,从八月份就开始一直下,上个月他们一直不停在挖药材,她手里终于攒下了二十块钱,这几天他们没办法上山挖药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瓦妮心里急得不行,蹭蹭上火,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
好不容易雨势变小了,她想着,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上一趟山,不管多少,药材品质好坏,总归能有一点收获。
泥泞的山道比往常难走十倍,青苔裹着泥浆,踩上去直打滑。
瓦妮杵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拐杖往上走,突然脚地一滑,整个人向后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苏觉孝从身后一脚蹬上来,踩在了一处比较坚实的泥地上,一只手抓住了支撑的毛竹,另一只手扣住了瓦妮的手腕,拉扯着她不至于栽倒进泥泞里。
雨不大,但风吹着树叶刷刷作响,苏觉孝只能扩大了音量,“瓦妮,你不要命了?!”
苏觉孝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不远处的土坡轰然倒塌,泥水裹挟着松动的石块滚下来。
黑云压顶,两人脸色惊变,这是山洪暴发的征兆。
……
一直到晚上,大人下工后才从棠棠口中得知苏觉孝下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又从见过瓦妮的村民口中得知她可能是上了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雨已经停了,被雨水泡过的泥路很烂泞不堪,村里人朴实,听见老苏家说俩孩子不见了,都顾不上手头上的事了,披着雨衣举着火把就是帮忙出去找。
刚到山脚下,就看见了相携着往回走的瓦妮和苏觉孝,俩人身上全湿透了,从头到脚都糊满了泥浆,看着就像两座狼狈的泥人。
于亚红冲上前来掐住了瓦妮的耳朵,又急又气,“你这死丫头,读书读书,连自个的命都不要了,读来有什么用?!今天要是折在山里头,我做鬼都要把你从阎王殿拽回来抽你的筋!”
“家里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漫山遍野寻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你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于亚红拉扯着瓦妮又打又骂,但到底还是自己闺女,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终还是生产队长举着喇叭吆喝,“快让开,先让孩子回家!”
人群中自动让开一条道,苏会民看着帮忙的村民,“两个孩子没事就好,今天真是多亏了大伙帮忙了,到我家里喝个茶歇歇脚再走吧。”
“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这俩孩子都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说谢就见外了!”
出来前大家家里都烧着晚饭呢,这会人找到了,都说要回家吃晚饭,摆了摆手说改天再来喝茶。
于亚红也不嫌弃瓦妮浑身脏泥了,揩了把眼泪,搂着她的肩膀往老苏家走。
瓦妮想起山洪泄下时,是苏觉孝替她挡住了撞过来的老树根,她咽了咽喉咙,“觉孝,谢谢你。”
……
这一身脏泥,瓦妮整整洗了一个小时才洗掉,于亚红提了一大桶热水,又往水里倒了大半瓶白酒和剁碎了两大块老姜,皮肤泡得通红,头发和皮肤上都是酒和姜的味道,感觉脑袋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上似的。
“你这死嫚子!是存心要把我们一家子往绝路上逼是不是?山塌了、蛇咬了、摔进沟里喂狼,哪一样不比读书痛快?!”
“药材药材!你眼里就那点破烂!”于亚红忍不住又掐了她一把。
瓦妮知道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她咬着嘴唇不顶嘴,默默承受了她娘的怒火。
“瓦妮姐姐,你好点了吗?”门口传来棠棠的声音。
“是棠棠啊,你哥哥怎么样了?”
“我哥哥已经洗完澡没事了。”棠棠手里捧了个搪瓷缸,“我娘给熬了老姜红糖水,她让我给瓦妮姐端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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