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渊爻
他非常详细地如此说明:“若你是一凡人,你会爱上一棵树、一块石头、一粒尘埃吗?当你勘破世间万物的本质,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他人于你便是树、石头、尘埃,你便能跳脱六合之外观这世间,而不被其中任何牵动心思——这便是光明洞彻。”
所以但凡六合书院的弟子,必定都非常好学、钻研本质。
若不是拜在向思雨门下,岑无月觉得自己说不定能修这个。
毕竟她是蜘蛛,看人都差不多。
就像众人都说星玄度容貌极盛,岑无月看不明白;大家都说白令先玉树芝兰,岑无月还是看不明白。
唉,大家都长差不多嘛。
她真诚地问叶秋宁“白令先和星玄度谁更好看”时,叶秋宁沉默半晌,居然反问:“难道……你也很讨厌白令先?”
岑无月听懂了他这一反问内含的意思——这两人没法比。
不过她真没有讨厌白令先。
岑无月其实从来也没有特别讨厌过什么人。
即使是为师姐师兄复仇,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而已。
她只分“想做的事情”和“不想做的事情”。
而如今想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白令先和千嶂夕之间的关系。
思及此,岑无月抬头往空中看去。
下一瞬,千嶂夕的身影如同一片云雾般自空中掠过。
叶秋宁也看见了,他感慨道:“师姐可真忙碌。”
六合书院的夫子们并不多管事,像千嶂夕这样的学生便拥有很大的权力。眼前正当盛会,作为书院的代表人物,千嶂夕自然是忙得很。
岑无月又扭头去看街角的一处小楼。
楼边,白令先也与其他人一样望着空中的千嶂夕,嘴边仍旧带着谦和的笑意,眼神却很专注,像是入了神。
叶秋宁跟着岑无月的视线瞅一眼,瞧见白令先的神情,立刻露出警惕之色:“这厮果然还没死心!”
“对嶂夕师姐?”岑无月问。
“还能有别的?”叶秋宁狠狠翻白眼,翻完又哼一声,“我看他也不过是想借师姐以‘痴情’来入情罢了。可要把自己也骗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这可不好说。
岑无月心想。
我前段时间在净庭山刚见过一个把自己骗了的。
第54章
白令先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了, 岑无月好奇地转而去观察千嶂夕。
看千嶂夕嘛,就没有看白令先那么多顾忌了,看得非常光明正大, 毫不遮掩。
千嶂夕只忍三次就忍不住了, 横眉冷目地问岑无月:“到底要干什么?”
岑无月眨眨眼睛, 很友好地把手里的烤虾片递给她, 邀请道:“吃吗?”
千嶂夕看都不看一眼:“除了你, 六合书院里还有第二个没辟谷的?”
“我辟谷了, ”岑无月有理有据地说, “另外谢还也吃。”
“……”千嶂夕面无表情道,“你俩真是天生一对。但这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天天跟着我是想要干什么?”
“谢还给我说了你和白令先的八卦,”岑无月一本正经地说,“叶秋宁又说白令先对你还没死心,我来保护你。”
千嶂夕勾了一下嘴角:“我需要人保护?”
岑无月挺起胸膛, 发出酸言酸语:“我保护的不是你的人, 是你的心。”
千嶂夕古怪地看她一眼:“去哪里学来这种话。”
“前几天不是来了个有情道堕魔的魔修吗?”岑无月笑眯眯道,“谢还又给我细说了一下有情道。”
两个人很是纸上谈兵地交流了一番对情话的见解。
“他是什么都敢和你说,”千嶂夕不满地说,“真不怕给你带坏了——白令先现在是六合书院的客人,我身为书院弟子,负责接待他罢了。”
千嶂夕说是这么说,但她对白令先的态度显然和叶秋宁说的“大怒,直接一掌打出去”有所出入。
这是叫岑无月最好奇的地方。
白令先又来找千嶂夕了。
他做人很是周到, 甚至还和跟在一旁的岑无月也打了声招呼。
千嶂夕作为同时认识两人的东道主, 尽礼节地简单介绍双方:“白令先,这是岑无月。岑无月, 这是白令先。”
白令先含笑道:“我认识,前几月刚刚于翊麟城叩开天门的那位。”
岑无月道:“我也认识,修破情道的那位。”
千嶂夕警告地看了岑无月一眼。
白令先似乎不以为意,他甚至还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好修吗?”岑无月好奇地问他,“一个人能不能修?还是一定得找人一起?入情之后,会不会有回不去的风险?”
破情道风险太大,因此没什么人修,十分冷门,导致其他修士对其都只是一知半解,岑无月的好奇心简直是越烧越旺、无从缓解。
“自是要两人才能同修。”白令先态度缓和地答道。
不过只答了一半,而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这无所谓。
无论他怎么答,岑无月都能取得线索。
“那你找到了吗?”她接着问,“能不能中途换人?”
白令先脸上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自然不可更换。”
“那和有情道结道侣差不多嘛,”岑无月回头对千嶂夕说起前几日的事情,“前几日那魔修好像就是有情道的,也不知是道侣离世,还是被道侣辜负?”
“有情道的事不要多管,”千嶂夕皱着眉,“了解太多杂事对你有弊无益。”
岑无月很是纯良地把锅甩给无法无天的某人:“都是谢还给我说的。”
千嶂夕深吸一口气。
很明显打不过但是又很气的表情。
倒是白令先打了个圆场,柔和气氛:“几次看到道友,似乎都和谢还走在一起。”
“我们俩很像,”岑无月举例道,“都出自小门派,都叩开过天门。”
白令先显然是那种永远不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人,他笑道:“这倒确实,谢还的门派短暂兴盛过一阵,如今也已凋零了。”
因为谢还太过出名,许多人趋之若鹜地去拜他的门派,拜完便纷纷发现他的强大和他的门派毫无关系。
这样大起大落一番,这个门派很快没落下去。
提到此事,千嶂夕也插了一句:“前段时间院中弟子经过,听说已经沦落到算上谢还也只有三人的地步。”
她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停顿一瞬,看向岑无月。
岑无月眨眨眼,恍然竖起大拇指:“我师门也是还有三个人!”
千嶂夕:“……”
又是圆滑的白令先接话:“难怪你们二人在一起总有话说,这大概便是惺惺相惜吧。”
“他知道的事情很多嘛,又喜欢讲话,”岑无月兴致盎然,“连入魔的有情道修士该如何处置,也是他告诉我的。”
千嶂夕扶了一下额头:“他都不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吗?”
岑无月立刻按住自己的嘴:“那我假装不知道。”
“各处势力的处理办法其实都有所不同,并不喊着特意宣扬,”白令先笑着解释道,“他恐怕是直接告诉了你六合书院的办法吧。”
岑无月懂了。
这大小算个六合书院的内部条例,谢还随便秃噜出来了。
“……”千嶂夕道,“你眼睛为什么不敢看我?什么事瞒着我。”
岑无月双手捂嘴,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行了,你知道就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千嶂夕无语地说,“也并非书院的机密,你若问我,我兴许也会告诉你。”
岑无月长舒一口气,试探性地分开指缝,小声:“那我在后来又看见过她,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哦?”
闻言,千嶂夕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句“偷懒”,但没再多说什么。
白令先很快告辞,千嶂夕也去处理书院杂务,岑无月接着到处闲逛。
逛着逛着,说有事离开的白令先又找了回来,目标明确,就是岑无月。
“——我确实再见过她,”岑无月道,“不过不知道那是什么街,只记得怎么走。”
白令先彬彬有礼:“可否告知路线?”
岑无月非常爽快,给他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看见一家酸辣汤之后右转,在冰浆店前面的路口左转,看见酒糟丸子之后再过三个路口……”
白令先:“……”
看他一脸茫然,岑无月也停了下来,好笑地问他:“你都听不懂我说的这些店是什么,对吧。”
白令先苦笑作揖:“让道友见笑了。”
“没关系,谢还老和我一起吃东西,但他还是认不全。”岑无月接过摊主递来的马蹄糕,大方道,“走吧,我带你去。”
白令先随行在旁,笑问:“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吗?”
“是你从前认识的人?”岑无月问。
“或许真是如此。”白令先坦率承认,“我那日并未来得及赶到魔修所在之处,但疑心是我旧识,想去亲眼确认。”
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表情又格外诚恳,确实不好分辨。
在这方面,比那些无情道修士强得多。
无情道修士可能因为执着于各色各样的“无情”,在说谎一道上也是各有各的不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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