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员恶人的修真界当幕后黑手 第61章

作者:渊爻 标签: 乔装改扮 仙侠修真 复仇虐渣 玄幻仙侠

  修士赶路,可快可慢,但这次是慢。

  因为岑无月想在路上把酸辣汤、冰浆、酒糟丸子都再买一份。

  白令先倒也不介意,甚至还试图帮忙付钱,但他身上只有大把灵魄而无铜板,小本生意的摊贩根本找不出,个个紧张地对他满脸赔笑。

  ——除了岑无月,哪个修士会来光顾这些吃喝小摊?

  又不是仙凡都接待的客栈,那账房才会做两手准备。

  “我观道友与那谢还都食用凡人俗食,但修为心境仍旧是当世佼佼者,”白令先若有所思地说,“或许,修道一事本就不该纠结于辟谷与进食?”

  “我和他都吃——但我们两人并不足以推翻修真界多年的成规吧?”岑无月道。

  白令先笑了一下:“这几千年间的成规大多是太上无相真君所建,但几千年前并不是如此。若以此类推,谁知道下一次改天换日是什么时候?又会是什么人?说不定就是道友或者谢还呢?”

  岑无月乐了:“我啊?”

  白令先笑道:“或许,也只是现在还寂寂无闻的某个人。”

  言语之间志向倒是不小。

  岑无月笑吟吟拐过最后一道弯,对白令先道:“我上次见她就是在这里。”

  白令先的步伐下意识放缓了些:“她……”

  “她没有记忆,也没有修为,成了普通的凡人。”岑无月推测道,“我想若是凡人,应当会去找一份生计、一个落脚地?”

  岑无月当然知道。

  因为她出钱拜托附近的好心商家收留那位失忆魔修当学徒来着。

  岑无月装模作样地找,而认真搜寻的白令先很快便发现了失忆的魔修。

  他遥遥看着一身荆钗布裙、在豆坊忙活的前魔修,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岑无月走到他身旁,明知故问:“是她吗?”

  “……是她。”白令先目不斜视,口中喃喃道,“她竟堕魔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

  “……”白令先出神半晌,才苦笑道,“我以为有情道修士不会因为痴恋而入魔,看来是大错特错。”

  ——

  按照白令先的说法,他因为“入情”频频碰壁,因此每当遇见有情道修士时,便会主动向对方请教。

  这位前魔修便是他曾经请教过的一位,来往得多了,二人还成了好友。

  不幸的是,这位尚没有道侣的前魔修爱上了他,恳求他转有情道。

  白令先不愿逆自己的道,便同对方断了联系。

  “……如今她已是凡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便会去世。”白令先的眼神仍有些飘忽,“几十年过去,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是在这六合书院,竟会是如此光景。”

  岑无月托腮看他半晌,安慰道:“至少如今,你为她感到心痛,那应当离‘入情’更近一步了。”

  白令先似乎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迷茫地看了一眼岑无月。

  “你的破情道,不是要先入情、再出情吗?”岑无月问。

  “……”白令先牵了下嘴角,“道友这是在教我苦中作乐了。”

  “是‘事已至此,不如找找坏事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岑无月道,“这是我自己领悟的道理。”

  白令先摇头无奈道:“我没有道友这么念头通达,只怕是又要在此事中蹉跎上百年了。”

  ……

  谢还找来时,白令先识趣地告辞离去。

  谢还抢了一个岑无月的马蹄糕,又指指白令先失魂落魄的背影:“他怎么了?”

  岑无月道:“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还是演的,但这点小事不必赌上一只眼睛去看。

  谢还一脸稀奇地扭头:“还有你亲眼见过但仍然不知道的事情?——干什么这么看我?”

  “我不是在看你,”岑无月用双手圈个圆将他放在圆心里,称赞道,“在看合格的护身符。”

  有谢还在六合书院活动,苏艺桐想杀人也不敢来,白令先即便想灭口也不敢动手。

  可惜,这么好用的护身符,再用几天就不得不赶走了。

第55章

  越是临近论道会开始, 在书院中见到千嶂夕的机会就越少。

  “师姐此次是首次登论道台,自然要好好准备。”叶秋宁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虽说那对手不堪一击, 但嶂夕师姐仍说要悉心准备, 全力以赴, 属实抬举他了。”

  作为对手的周临岐也同样几乎不在书院出现, 双方几乎都是闭门谢客、潜心备战。

  岑无月联想道:“这样说, 倒是同上次在翊麟城时很像了。”

  那会儿的千嶂夕也是这样, 在叩天门前一次都没有出现。

  叶秋宁有点幽怨地看岑无月一眼, 才道:“上次那周临岐输给师姐,这次肯定也是如此,我并不担心。”

  “你不担心吗?”岑无月诧异地打量他,“我倒是觉得你今天忧心忡忡,那是在担心别的事情?”

  叶秋宁长叹一口气:“我觉得麻烦的,是那些失去周临岐管教的周家子弟。”

  岑无月立刻回想起那些顽劣的周家子弟被谢还撵得抱头鼠窜的场景, 笑了一下:“谢还能打, 你们打不得?”

  “上次不是同你说过,”叶秋宁没有被逗笑,仍旧紧皱着眉,“周家以实力为尊,所以周家的人即便出门在外,也一样恃强凌弱,并不只针对六合书院,而是对人人皆如此。书院这样大, 我们只师生这些人手, 哪里管得过来?”

  岑无月道:“但现在书院中不少大能前辈,他们想必也不敢太放肆?”

  她次次都是赶着重要的日子前往不同的势力, 满街都是修为不俗的修士们,扔块石头都能砸中个实力不错的。

  周家子弟再跋扈,在这种场合,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几何再闹事。

  叶秋宁冷笑一声:“只怕他们脑子没你想的那么好!自小生活在周家那种环境中,哪怕正常人也能被逼疯。”

  岑无月觉得周临岐除了爱自说自话一些,人其实还挺正常的。

  “——周临岐已经算是最正常的那个了!”叶秋宁正色道,“你可知道,在周家,人人都可以随意杀死比自己弱的兄弟姐妹而不受到任何惩罚?若是诞下双生子,他们甚至会提前杀掉其中一个婴儿,何等残暴!”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其中有一个被欺压多年的某日突然变强,杀了许多周家人后出逃?”岑无月说起之前听说的事情,有点想不通,“从那之后,周家的风气就没有一点儿改善?”

  “哦,那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叫周凰?”叶秋宁短暂回忆片刻,又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当时她虽杀数十人后夺路而逃,但那也是自行离开。若她选择留下,如今说不定能和周临岐争高低,周家根本不在乎死去的这几十个子弟,你信不信?”

  岑无月心道周家也太没人情味了。

  不过那是挺世俗无情道的。

  “一开始周家有意叫她回去,只是她恨透周家,铁了心要作对,接下来数年时间里凡是见到周家人便杀,周家这才非要她死不可。”叶秋宁娓娓道来,还有些唏嘘,“我想她八成是堕魔了,此后行事凶残,又引得各方追杀。”

  岑无月还记得后来的发展:“嶂夕师姐帮周家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对,嶂夕师姐与那周凰大战三日,终于将其诛灭。”叶秋宁有些得意地摇头晃脑,“那交战之地就在鼎元峰下,离六合书院不远,尽管已经过去两百七十三年,至今仍然残留着双方交手的痕迹——如今的师妹师弟们仍然会时不时前去观瞻呢。”

  岑无月面露向往:“那我有空也要去看看。”

  “好说好说,我带你去,我熟。”叶秋宁大方承诺完,又叹了口气,“可惜,嶂夕师姐当时原本便道体不豫,与周凰一战后更是每况愈下,此后才不得不尸解……好在如今一切顺利,真是天道眷顾。”

  不仅是叶秋宁,其实六合书院上下的弟子都十分敬爱千嶂夕,毫无妒忌之心。

  再看那周家嘛,相比之下,差的就不止是一星半点了。

  叶秋宁对于周家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

  周临岐一闭门,那几个同行的周家子弟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到处惹事。

  他们的目的本身倒也不是惹事,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于是人人锻炼出一身没事也能挑出事来的独特本领。

  论道会开始前的这最后几日,岑无月看尽、听尽了他们的离奇操作。

  当街打骂修为较低的散修那都是平平无奇了,有时候和一些稍有名气的修士也能吵起来。

  碰见岑无月时他们倒是都会脸色一绿、警惕地左看右看寻找谢还的身影、最后夹着尾巴臭着脸离开。

  像白令先这样尽管有些地位、但没有背景的,即使曾有过友好来往,周家人若是一个不高兴,指着白令先的鼻子照骂不误。

  什么“破情道是什么狗屁?”“你不就是好色吗?当年那周凰你都敢接济,别以为我忘了!”“以为天天贴着千嶂夕的名字就安全了?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能看得上你?”等等,一顿好骂,岑无月听着听着在旁买了一捧瓜子,边嗑边听。

  其实白令先的风流传闻多得很。

  按照他自己所说,其实大多是误会。

  这世间的有情道修,本就是女比男多。

  白令先说自己常常向遇见的有情道修士请教入情,交往多了后,哪怕对方并没有爱慕之意,在世人眼中也会另有解读。

  不过岑无月前几日刚从叶秋宁那里听来的名字“周凰”,这么快又从周家人口中再听一次,这感觉真是分外新奇。

  这个破口大骂的周家子弟应当是追杀周凰的人之一,觉得自己本可以取周凰性命回家领功,却被白令先横插一脚搅黄,因此两百多年来一直怀恨在心。

  卖瓜子的摊贩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滴个乖乖,仙人长寿,连记仇都可以多记这么久。”

  岑无月一乐。

  确实,凡人哪怕再恨,去世后也没法再继续了。

  那周家子弟也没骂多久,六合书院的弟子已熟门熟路地赶来分开双方。

  周家人气势汹汹地离开,白令先则是一脸无奈地走在后面,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早在六合书院弟子赶到时凡人们就一哄而散,于是抓着一把瓜子杵在路边慢悠悠嗑的岑无月便分外显眼。

  见到在街边看热闹的岑无月,白令先愣了片刻,才走向她,道:“叫道友见笑了。”

  岑无月好奇问他:“周凰也是有情道修吗?”

  “这倒不是,”白令先摇头叹息,“我只是同情她遭遇,尽一些举手之劳,也只帮上那一次——若不是周家家风那般……她怎会怨恨到要对周家赶尽杀绝?是周家种豆得豆罢了。”

  跟在“那般”后面的形容词,他并没有说出口。

  岑无月半开玩笑:“现在拜入六合书院寻求庇佑或许还不迟?”

  白令先露出苦笑神情:“道友就不要取笑我了,光明洞彻道可不是我能修的,这世上我看不透的东西太多太多。”

  “哎呀,”岑无月甜甜地说,“白兄,我觉得你已经比一般修士通透得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