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第61章

作者:江河晚照 标签: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我只是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已。”

  那日红杏来过之后,裴桓将自己关起来想了许久。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不能凭借自己将白歌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哪怕是找机会让红杏通风报信,趁白歌出门的时候带她离开,也因为她如今有了身孕而不能实现。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力。

  裴桓最先想到的人,是当初将他从湖中救出的那人。

  以那位对他的提点,定然也是个地位不低的人物,只可惜,他连那人是谁都不清楚,更是联系不上。

  他得找别得突破口。

  那之后,裴桓每日在翰林院不在仅是专注于自己那一摊事情,更多的时间开始收集起朝堂上的信息,留意同僚口中的只言片语,尤其是涉及到谢尘的时候,他总是会听得格外仔细。

  渐渐的,他开始逐渐发现,虽然明面上无人与谢尘为敌,可暗里对他有意见的人也并不少,只是以谢尘如今的地位,这些人对谢尘的不满只能是压抑起来,与他为敌的风险太大,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前途做赌。

  就在他有些焦躁的时候,沈太傅进入了他的眼中,立储之争让他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对付谢尘好时机。

  因此,他选择了诬告谢尘。

  历朝历代,结党这种事无法避免,却绝不能提到明面上来,因为只要触及,难免为帝王忌讳,且这就是盆脏水,脱不干净。

  想要堂堂正正的扳倒谢尘实在太难了,他只有用这种方式从谢尘身上撕开一条口子,才会有机会。

  即便这与他数十年来所受的教导相悖,但他想做的,也不过是救出自己的心上人而已。

  戚家不过就是为了谢尘的权势逼迫白歌,那如果谢尘失了势,白歌就很有可能逃脱这样的困境。

  与他而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让白歌自由,那就值得。

  ·

  临近过年,京城到处都多了一丝喜庆的年味。

  只是朝中的气氛却愈发紧张起来。

  腊月初十的那次大朝会上,本该例行上演的立储之争却歇了火,众人都被另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转移了注意力。

  都察院御史上奏弹劾,吏部左侍郎谢尘,借吏部考评之名,逼迫低阶官员为他行事,行结党营私之实。

  举朝哗然。

  坐在上首龙椅上的元康帝微皱了眉,道:“结党之事怎么可信口胡言!”

  那御史却丝毫不惧的道:“启禀陛下,微臣并非胡言,而是却有其事,翰林院编修裴桓为此事写了证词,请陛下过目。”

  说完,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按了手印的纸,由内监取走交给皇帝。

  元康帝将证词浏览一边,面色略沉,瞥了谢尘一眼,对内监道:“将这张证词让谢大人看看。”

  从那位御史站出来弹劾开始,谢尘心中就隐约有了猜想,只是听到裴桓的名字之后,他的眸子忽的一暗。

  内监走到谢尘面前,将证词递了过去。

  谢尘打开看了一眼,满篇内容自然都是不实之言。

  说他结党营私,倒是算不上错。

  但说他逼迫低阶官员为他所用,以他如今的低位,那些低位官员恨不得扒到他身上来沾光,何须用逼迫这种低劣手段。

  若是往常,无论是谁诬告,这种事情几乎连个水花都不会起。

  接偏偏眼下的时机微妙极了。

  谢尘将谢明朝送做五皇子伴读时,多少也想到了此举会激怒沈太傅,但却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而且,打头阵的居然会是裴桓。

  当然,只裴桓的一面之词自然无法轻易撼动谢尘的位置,元康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压下了众人的议论,便退朝了。

  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很快雪花般的弹劾奏疏,涌入内阁,有心人细细一品,就会从中嗅到党争的气息。

  如今的内阁中,多的是愿意和稀泥的和事佬,见了这种情况,一股脑的便把奏疏堆到了御书房,让元康帝自己头疼去。

  半个月内,元康帝收到了更甚于当初弹劾越敬泽的奏疏。

  紧紧盯住他的可不只是沈太傅,还有当初被他摆了一道又因为太后忍气吞声的昌王。

  如此声讨之势,颇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而就在这时,原本那位状告之人翰林院七品编修裴桓,竟在街上被疯马所袭。

  虽然只是因此受了些轻伤,这让人朝野上下再也一次又将目光聚焦在了谢尘的身上。

  半月后,元康帝终于是压不住此事,迫不得已在新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上将事情搬到台面上商讨。

  那一日朝会可谓是热闹极了,攻击谢尘想要杀人灭口的,替谢尘辩驳的,说应该严查到底的,大殿里乱哄哄一片。

  最后元康帝沉着脸道:“开年之后,三司会审此案,再此之前,任何人不许妄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三司会审, 向来是重案要案的待遇。

  不过眼看过年了,谢尘的这件案子就被延到年后再审理。

  朝会结束,谢尘还未出宫门, 就见袁缜疾步走了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旬之间竟冒出这么多弹劾你的人。”

  袁缜皱着眉略有些担忧的道。

  谢尘不疾不徐的往外走,“皇上想要我入阁替代眼下这套班子的态度太明显,我又不愿支持三皇子, 自然成了沈家的眼中钉。”

  而且, 还有昌王的势力在其中浑水摸鱼。

  但这句, 谢尘没有说。

  袁缜瞥他一眼:“你怎么看那姓裴的小子干的这事, 他这明摆着就是被沈家当枪使呢, 这样的诬告是为了之前那件事?”

  谢尘望着朱红色覆着白皑皑的宫门,也不答袁缜的话。

  袁缜早习惯他这副性子,自顾自道:“你上次从我这借的厨子什么时候还,东临阁最近少了一位大厨, 生意都冷淡了许多呢。”

  谢尘轻呵一声,转头看他正色道:“不还了,而且还有别的事要请你帮忙。”

  袁缜几乎未曾从他嘴里听到过什么请帮忙之类的话, 不由一怔:“什么事,你先说说。”

  “年前这段日子, 你随便找个什么提审证人的由头把裴桓弄到大理寺大牢里关一阵, 关到会审有结果之后再放出来。”

  袁缜听这话顿时皱起眉驳斥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不是我不想帮你, 可裴桓是个朝廷命官, 无凭无据我怎么关人?”

  谢尘早有准备道:“此事我已在皇上那过明路, 有口谕在, 你去办就是。”

  袁缜更为不解的道:“即便是你与那裴桓之间有私怨也不能行这种事, 再说他刚刚在被疯马所袭,再整这么一出,你不是更为人所疑了?”

  谢尘默默听着,也没着急辩驳。

  袁缜说完后又反应了一会儿:“不对,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尘这才开口道:“裴桓被京马所袭不可能是意外,满朝都怀疑是我所为,可若是就有人想让满朝都这么认为呢。”

  袁缜骤然醒悟道:“你是怕裴桓在会审前会有危险?可不至于吧,既然裴桓选择了投靠沈家对付你,没道理还沈太傅还要用自己人的命来往你身上泼脏水啊!”

  “沈家不会这么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谢尘淡淡道:“他以为只是做一次马前卒,但却不知卒是最容易被无谓牺牲的一个,他太小看这场争斗了。”

  袁缜看着他,忽然道:“你想保裴桓的命,是为了不被人做局,还是有别的缘由。”

  谢尘却望着晴空下柔和的冬日,没再说话。

  腊月二十七,皇帝封笔,各官员属衙也都准备休息过年了。

  那当晚,裴家被大理寺的人敲响了门,裴桓被以卷入重案需要随时提审之由被带走,关入大理寺大牢中。

  ·

  果真应了谢如眉那句话,朝廷放了过年的假,谢尘难得的清闲下来,每日都在韶音阁消磨时间。

  而消磨时间的具体方式,就是看着白歌防止她出什么意外。

  虽然心里清楚这么多下人在她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更何况还有暗卫在暗处盯着,可每次看见她那么大的肚子来回走的时候,他脸上一派淡然,可心里却总是心惊肉跳的不行。

  就连看见她哄谢明朝一起捏各种可爱样式的蒸馍馍时,都生怕谢明朝不小心的碰到她。

  接连两次出声让谢明朝小心之后,白歌和谢明朝一大一小都怪异的看着他,空气好像都有些凝固了。

  大年三十这一早,白歌难得睡了一个整觉醒来,似乎是休息的好了,心情都跟着舒畅不少。

  谢尘比她起的早很多,看她醒了,便顺手从小招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递给她。

  “晚上要去母亲院子里吃年夜饭,你一会儿中午记得多吃些。”

  白歌将温热的帕子擦着脸,听到这便抬头道:“我能不能不去?”

  谢尘看她一眼,那双刚刚睡醒的眸子里仿佛蒙着淡淡的雾气,白皙的脸颊透出娇嫩的淡粉。

  他道:“不愿意去就不去。”

  白歌“嗯”了一声,将脸埋在温热的帕子里。

  待穿戴整齐,翠衣精心帮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上面簪着的金累丝攒珠花钗,其上嵌着的红宝石流光溢彩,东珠硕大圆润,都是白歌从未见过的珍贵品相。

  翠衣看着铜镜里,精心打扮过后明艳照人的女子,不由称赞道:“姑娘真是好看,就是平日里穿着太素净了,瞧这么一打扮,真比那宫里的娘娘还漂亮呢。”

  一旁小招习惯性的啐她一句:“想学人奉承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啊,你知道宫里娘娘长什么样啊,你见过吗?”

  翠衣有些不服气,但看白歌淡淡的神色只能忍了下来。

  小招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身后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都下去吧。”

  小招鼓了鼓嘴,还是屋中的婢女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白歌看着镜子里走过来的男人一眼,细眉轻蹙了一下。

  许是新年要沾些喜气,他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靛蓝色绣银纹的织锦长衫,颜色比平日要鲜亮不少,极衬他那张白皙清俊的面孔。

  腰间羊脂白玉的玉带扣束的很紧,显出肩宽腰细的好看线条来。

  谢尘走到她身边,从妆奁盒子挑挑拣拣,带了一丝不渝道:“怎么还是这些款式,过年珍宝阁没换些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