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禾禾
在行驶了一个多时辰后，眼前的地形逐渐发生了变化。
原本崎岖的山路被平坦的官道取代，山势也由陡峭变得平缓，最终行驶到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
这里是云城的东缘，地势由东向西逐渐降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盆地。
刚进入云城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上，秋日的阳光洒在泛黄的草甸上，映出一片金黄。
牛羊成群，悠闲地啃食着草料，牧人骑着马，挥舞着长鞭，驱赶着牲畜。
远处的山峦起伏，与蓝天相接，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壮丽的画卷。
宋芷透过车窗，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轻声叹道：“这便是云城的草原吗，真是辽阔壮美。”
郑大夫捋了捋胡子，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外面广袤的草原，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是啊，云城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似是回忆起从前与家人在此生活的场景，若不是蛮夷攻城，他如何会家破人亡，远走他乡。
想到这里，郑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宋芷转头见师父神情落寞，便轻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郑大夫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没什么，人老了了，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宋芷回过味来，师父怕不是触景生情了。
她没有打扰师父，转头望向窗外，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场以及远处悠闲吃草的牛羊，忍不住感叹道：“这风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坐在车辕上赶马的卫常远听见宋芷这话，笑着道：“阿芷，待你到了真正的草原，那才叫壮阔呢！一望无际的草海，风吹过时，草浪翻滚，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片绿色。”
宋芷从未去过草原，被舅舅所描述的场景吸引，此刻她是真的有些期待草原之行了！
第456章 秋收
果如舅舅所言，马车前行约一炷香时间，宋芷眼前便呈现出大片农田。
此时正值秋收时节，田间地头，百姓们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
女人们挥舞着镰刀，弯腰收割着沉甸甸的粟米；男人们则忙着将割下的粟米捆扎成束，用肩担着行走在田间地头。
半大的孩子们也没闲着，蹦蹦跳跳地在田间捡拾掉落在地上的粟米，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
宋芷坐在车辕，望着这一幕，不禁想到了家中，喃喃道：“也不知家里现在可忙得过来！”
卫常远听到她喃喃自语，宽慰道：“放心吧，家里今年还多了耕牛，实在忙不过来请些短工也是成的。”
正如舅舅所说的那般，这日清晨，二十名短工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宋家。
原来，吴氏考虑到供给客商的货物不能断，早早的借着猴子来家里拿货的时机，请他帮忙从城内请了些短工回来。
除了家里的那些田需要抢收，皇帝赏赐的那两百亩田地同样耽误不得。
乌央乌央的短工们手拿镰刀，被宋平领到了田间地头。
宋平指着长势最好、粟头最大的几块田地，同一群人道：“这几块是我家田地，你们就从这里开始割吧！”
短工们一眼便看出这几块田地的庄稼长势明显区别于旁处的田地。
粟米的穗头更大，也更饱满，沉甸甸的粟米几乎压弯了秸秆，是他们生平仅见长势最好的庄稼。
这些短工之所以早早出来做短工，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家中田地少，收成有限。
若是自家田地也能有这般长势，哪怕田地少些，那岂不是将来娃娃们都能不用饿肚子？
心中这般想的，有人实在忍不住，下意识的询问道：“请问东家，你家这庄稼地是如何收拾的？这处的庄稼长势也太好了！”
提起这个，宋平心中亦是高兴不已，他也不隐瞒，笑着答道：“实不相瞒，我家用了新式肥料，庄稼长势才这般好。”
短工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围了上来：“东家，不知这新式肥料是如何沤的？能不能教教我们？”
宋平见众人如此热情，很是爽快的道：“诸位若是想知道，待忙活完地里的活儿，我领你们去看看沤肥池，顺便给你们讲讲如何挖坑沤肥！”
汉子们一听，高兴极了，纷纷甩开膀子干活儿。
此刻他们十分想要一探长势这般好的粟米亩产能有多少，大伙儿为此干劲十足，镰刀在他们的手里被舞的飞起。
.....
连续赶了多日的路程，人马俱有些疲乏。在日头偏西时，周煜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略显疲惫的众人，便决定就近选择一个村庄落脚，稍作休整，预备第二日在进城。
马车缓缓驶入村庄，直接在晒谷场前停下。
金黄的粟米铺满了整个场地，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香气。
周煜上前一步，朝着忙碌的村民们拱手道：“诸位乡亲，我们是从祁水县而来的客商，路过此地，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村民们听到声音，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打量这一行人。
这些时日又时常有客商来此借宿，大家伙儿早已经见怪不怪。又见他们衣着整洁，举止有礼，便放下了戒备。
住在此处的村民除了放牧，便是种一些薄田维持生计，如今有人找上门来借宿，大家也都愿意将自家房屋租赁出去，赚些额外的银钱。
村民们热情的围了上来，纷纷表示自家可以住宿。
周煜见状，又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表示最好能有一处宽敞的院子，容纳一行人。
村民们一听，顿时有些为难。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家最多只能匀出一两间屋子，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村民们心中惋惜的同时倒也没有强求，指着村中心的一户大宅院道：“村正家屋子多，兴许能住得下。你们等等，我让娃儿去请村正来！”
周煜朝众村民道了一声谢，随后回到车队中，耐心等待村正的到来。
没过多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周煜，见其气度不凡，于是很是客气的相邀一行人归家。
周煜拱手致谢：“多谢老丈！”
一行人跟随村正来到他家。村正的家与周围低矮的土坯房相比，砖石混合着泥土砌成，显得格外的醒目。
村正让家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屋子，供一行人休整。
待周煜等人安顿下来后，老村正寻到了周煜，试探性的问道：“听说几位是从祁水县来的？那你们可是祁水县本地人？”
周煜点点头，“老者如何问起此事？”
村正连忙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老朽只是听说，那祁水县现在流行一种羊毛织物，想同你们打探打探，羊毛真的可以织出衣物来吗？”
周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忙活的宋芷，嘴角微微弯了弯，点头道：“是真的！”
周煜当他是想打听收羊毛一事，便同他道：“我看你们村里也有养羊，老丈不妨同村民们提一提，将这羊毛清洗后晾干，待聚得多了，可以送到我们祁水县售卖。”
村正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真……真的吗？羊毛也收？”
周煜点点头，给他详细分析道：“自是收的，我瞧你们村也有三十几户人家，一户累积个一百斤，三十几户就是三千斤，那就是有九两银钱。”
“选三四名青壮汉子，带上干粮，赶车过去约莫小半月时间。一来一回扣除二两的杂费，还有五六两可赚呢。”
村正听得心潮澎湃，五六两银子分摊下来或许不多，但对于村民们来说，这就相当于白捡的钱！
他从前从未听说过有人收羊毛，如今竟有这样的好事，叫他心中十分心动。
忽的，他很快又想到什么，巴巴的追问道：“既然羊毛都收，那你们那处收不收羊皮？”
“老朽家里，以及大伙儿手中现存有不少皮毛。若是你们那收，赶在入冬前，老朽想让乡亲们走一趟！”
第457章 不舍贱卖
周煜诧异地问道：“你们这处比我们祁水县更北，到了冬日里不是更冷吗？皮毛理当更好卖才是，为何会想到带去祁水县去？”
村正叹了口气，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云城毗邻草原，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会有大量的牧民拿了羊皮来出售。”
“市面上的毛皮一多，货商们将价格一压再压不说，还会挑货物的毛病，吹毛求疵。一张羊皮被压到十文钱左右。”
“这不实在没舍得贱卖，家里至今还囤有去年的货物，若是祁水县有人需要，俺们便联合乡亲一并带过去，总比留在此处低价售卖的强吧？”
周煜闻言点点头，如实道：“虽说我们县内养的羊没你们这处多，但其实我们县内的羊皮也是不缺的。在货物充足的情况下，羊皮恐怕也不容易卖得上价钱。”
“除非.....”
“除非什么？”村正迫不及待的追问。
“除非你们能寻到买家！”
村正听了，心中不免失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他一拍大腿，苦笑道：“我这个只知道种田放牧的老农，哪里能寻得到买家，看来今年这羊皮又要积压了……”
周煜见对方神情黯然，心中也明白他们的难处，想了想，还是唤来了宋芷。
她在行商一事上向来比自己有主意，或许能想出些办法。
周煜简单的将情况与宋芷提了提，随后询问道：“对于村民们积压的羊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宋芷听了，没说法子，而是先是问道：“于村正能否取些皮毛出来，让我先看一看鞣制出来的羊皮质量再说？”
村正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可以！小娘子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没过多久，于村正便取来一摞去年滞销的羊皮。
瞧着约莫有十多张的样子，宋芷接过羊皮，仔细查看起来。
这些羊皮虽然鞣制过，但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毛色暗淡，毛绒稀疏，显然是羊只本身品质所致；
有的皮毛上还带着明显的破损，像是被利器划伤或是被虫蛀过；
还有的羊皮鞣制工艺粗糙，摸上去手感僵硬，甚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未处理干净的油脂，存储的时间久了，甚至发生了霉变，散发出的味道并不好闻。
宋芷一边查看，一边眉头微皱。她抬头看向村正，问道：“于村正，这些羊皮为何会有这么多破损？”
村正叹了口气，解释道：“可能是剥皮时没太在意，再加上鞣制工艺出现了疏漏。我们村里人鞣制羊皮的技术也不够精细，难免会出现这些问题。”
宋芷点点头，继续翻看剩下的羊皮。
她发现于村正拿过来的这些羊皮绝大部分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问题，只偶尔也能挑出一两张相对完好的。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村正，您这处怎么优质的毛皮这么少？是自己做不出来，还是说已经被出售了？”
村正连忙回道：“卖了，卖了。那些客商对品质好的皮毛，出的价钱还能勉强接受！””
“只是优质的皮毛实在太少，五张皮毛里头能出一张就顶天了。这不仅需要羊只自身条件好，还得在鞣制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