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县令的日子 第98章

作者:为六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成长 基建 日常 穿越重生

  到了现在这一步,可真是黄泥巴掉**——

  他跟张家争斗那么多年,对张长德那个狗东西德秉性更是了解,哪怕张元起之死真的和他黄家没有半铜板关系,一样会被迁怒的狗东西找上门来。

  其他人都说,张府的小院里,是个连空气都带着香气的美人窝,张长德也听说过,但都只是不可置否的笑笑,这世道本就艰难,尤其是长相漂亮的女子。

  他从不强迫她人,只是总有些想要走捷径的女子前仆后继的主动上门,被他养在小院里的姑娘,只需要做自己快乐的事就好了,当然,有些东西还是要练的。

  张家养出来的美人,不仅身段是一等一的漂亮,更是有一手苦练多年,随时能对外展示的才艺;琴棋书画不能说样样精通,但绝对都有涉猎,不至于败兴;读书写字更是必备素养,红袖添香,惹人怜爱。

  外人艳羡,只道他好颜色,却从未想过,这些张家用资源堆砌起来的玉骨美人,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奇效。

  黄决一向瞧不起他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看起来像是顺手养起来的点缀,为张家带来了不可预估的效益。

  说实话,哪怕同为四大家族的家主,其中暗含的差距,却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讲明白的。

  黄决继任时,张长德年仅二十四,却早已在家主这个位置坐了多年,彻底掌控张家,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当时有人戏称,冠绝整个四柳州的张家家主,他身上的光芒,哪怕是烈日,都得逼退一二,黄决不服,只是一味的焦头烂额的处理家族之事,空闲之时听探子汇报他的日常。

  听他收留各式各样的美人,送给其它大人做妾侍;听他派人造出比过往还要大多的船,带着一群伙计开拓市场做生意;听他抱了一个还在吐泡泡的小崽子回去。

  没有人会想象浪子回头这种无趣的故事,看客们纷纷好奇打赌,他什么时候会养腻,黄决只是笑笑,压三个月,赌注五百两。

  约莫隔了半个月,黄决和友人一同去风雅斋吃饭时,透过窗户,远远的能看见那小孩骑在他身上,手里不断的摇着拨浪鼓,这位张家家主,不但没有不耐烦,眼中更是含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德宠溺和纵容。

  黄决忘记了当时的感觉,只是迟钝的想着,他的五百两,可能拿不回来了。

  时间可以把所有人想要知道的结果一点一点全部呈现在你面前,直到几年过去,小孩慢慢长大,张长德不但没有像其它人猜测那般腻了他,反倒是事事亲力亲为,为他造势,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所有人才恍然惊觉,一向浪荡不羁的张长德,竟是栽在一个毛都还没长齐全的小崽子身上。

  黄决派去的探子,每次传消息,都能写出一大封信件回来,都不用打开,他就能猜到,八成又是父慈子孝的一日。

  这狗东西确实是不要脸,对小孩的掌控欲简直高的可怕,做什么都亲力亲为,那小孩身边从小跟着伺候的人,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去汇报小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精确到他说话的语气等一切。

  人家寡妇养娃,把人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重;他这寡父养娃,更是把人视作心头肉,占有欲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黄一灿出生,他有了小孩后,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不过仅此而已,哪会像他一样,那张元起又不是个瓷娃娃,哪怕发生的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能把身边伺候的人都给杀了,换一批新的。

  他当初可是花了非常之长的时间去观察张长德和张元起之间的二三事,吃瓜吃了个爽快,书房的小箱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探子写的长信。

  张元起之死,把他心中的警戒线拉到了最高。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对父子的感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了以往那般浓烈,可黄决了解内情,更了解张长德,现在还在棋盘之上,能充当筹码的,唯有张家。

  张家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占了多少。

  黄决的理智告诉自己,他身为张家的家主,定然是以大局为重,但把视线放到自己身上,扪心自问,如果一灿出了什么问题,他真的能保持冷静,事事以黄家为重,不迁怒于他人吗?

  不可能的,他只会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血债血偿。

  “爹,你也想太多了吧,这事又不是咱做的,凭什么要我们避让。”黄一灿皱眉道:“再说了,这都几天了,张家可还没一点动静……”

  “真等张长德发起疯来,可就晚了。”黄决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头一次没有顺着他的意:“你不要以为你聪明,就能把一切都算清楚明白,人心之善变,是最不可预测的。”

  “我给你一些厉害的伙计,你带着他们悄悄离开四柳州,开拓市场也好,游山玩水也罢,混个三四个月再回来,到时候四柳州的事估计也落下帷幕了。”

  黄一灿眼神微妙的看着他:“爹,你原来这么在乎我啊。”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屁话。”黄决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就知道嘴硬。”黄一灿撇撇嘴:“之前我缠了你那么久,说我想要外出闯荡一番,你在那糊弄我,说的好像外边一鬼吃人似的。”

  “现在舍得了?”

  “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一巴掌糊死你。”黄决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逆子:“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你老子我活了那么长时间,心里多少有一杆秤存在。”

  “别明天了,现在就去收拾,我去叫人寻船,晚上悄悄的走,家里有替身,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黄一灿此时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皱起了眉头:“真有这么严重?”

  看着自家老爹忧心忡忡的眼眸,他移开视线:“放心,我才不是那种誓死要和你对着干的小孩,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也省得让你操心。”

  “放心,等到院子里的枫叶变红,我一定和伙计们带着硕果回来。”

  “我等着。”

  134

  

第134章

  黄决所预料的没错,张长德先前表现出来的缄默,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其他家族都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继承人死了,自然也不会挑着这个时间段挑衅犯事,真成了那出头鸟,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就是因为这些大大小小家族独有的自觉性,仅仅不过几天,整个四柳州的治安不止好了一个层次,甚至往常就爱当街溜子的纨绔子弟,都没再聚集潇洒,老老实实的听话待在家。

  没人触张长德的眉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主动出击,无条件的重创所有人。

  张长德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疯。

  一整个大清早,许行知还窝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嘈嘈杂杂的喧闹声,伴随着这股声音而来的,是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怎么了,这么吵。”许行知打着哈欠,朝着窗外问道:“你们都聚在门口干什么呢。”

  书白微微侧头,和他对视一眼,从门口大步的往他走来:“少爷,咱大门和墙壁都被人泼粪了。”

  这话一出,许行知一整个清醒过来,眼睛里还带着一些迷茫:“哈?”

  “咱家昨晚被泼粪了?!”

  听见他重复的疑问,书白沉重的点头应道:“屎尿齐飞,还泼了猪血,整个门口和墙面都臭了,今天太阳还挺大的。”

  许行知披上外套,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股直冲云霄的味给洗礼了,脑子里疯狂的示警,散发出‘跑’的信号。

  “谁做的这缺德事。”许行知选择从心:“我这段时间有干什么特别得罪了的事吗?这么大的仇怨。”

  “先找人把外边给清理干净吧,不然出门都难。”

  书画也从门口走近,可能是在门口待的比较久,所以身上都被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给腌入味了,只是本人还未有察觉:“大人,这事估计是张家干的。”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书白好奇的问道。

  “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就是想要先找人把门口给清理干净。”书画嘴角微抽:“人找是找到了,就是价钱稍微高了点,还是我疯狂扒拉着抢回来的。”

  这清理的活一般不多,哪怕大多数人不愿意碰这污秽之物,但只要价钱出的够高,也不至于出现‘抢’的情况发生吧。

  书画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解释道:“我去外边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不仅是咱们家被泼了这种污秽东西,其他世家,甚至是州衙都没躲过。”

  “这些被泼的家中,唯一的关联点便是张元起,只要是曾经和他有过仇怨的,别管什么时候的事,家里都遭了这一出,不过其他家里就只是污秽之物,只有咱们家、州衙、黄家、白家和其他零星几家还加上了猪血鸡血狗血。”

  书白惊叹道:“搞了这么一出,那岂不是整个四柳州的污秽之物都被包圆了。”

  “这怎么不算是一场报复呢。”

  这是一场完全出乎意料的行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谁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一个世家家主能做出来的事。

  这简直粗暴到了极点。

  许行知头疼的吩咐下去:“清理完咱们府后,去把州衙也给清干净了,多给人点银钱,再送两块香皂给人净手。”

  “是,大人。”书白点头应道:“要让人去张家抓人吗?”

  “抓。”许行知揉了揉太阳穴:“不管怎么样,他干了这事,肯定会激起民愤,州衙定要警告一番的。”

  “派衙里的差役去被牵连的人家里传话,好好清理干净,同时多烧点热水消毒,四柳州各个方位都有人肆意泼这总污秽之物,最近都是艳阳天,风还大,若是其中的病毒被传播开来,很容易染上瘟疫。”

  “派人去调查,张家的污秽物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同谁手中买的,不仅是遭殃的人家,整个四柳州最好都好好清扫一番。”

  书白和书画听完,面容不由得严肃起来,他们知道此事后,心里全然是被恶心的愤怒之感,倒是从未从瘟疫这个角度出发,但若是从这个方向思考,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到这个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出府忙碌去了。

  许行知想了想,怕差役震不住张长德,还是换上官服,往州衙走去。

  “张长德,你派人往各家和州衙泼那等污秽之物,蓄意报复,不尊州府,你可知罪。”

  “大人可别一个帽子直接扣我头上。”张长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我这段时间可都在府里陪着我儿,没有踏出府邸半步,这罪名我可不敢认。”

  “你花了比市场高一倍的价格,从倾脚工手中获取了大量的排泄物,同时雇佣了一批欠债的赌徒,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愿意往各家泼粪,欠的赌债就一笔勾销,不然就把命给留下。”

  “谁要是做的最漂亮,你还会额外给出银钱算作奖励。”许行知定定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杀死张元起的人到底是谁,所以干脆对所有人动手。”

  “你走南闯北多年,又怎会不知,这样的脏臭之物,最容易引发病毒瘟疫发生,河流里百姓们发现的,被大卸八块的死老鼠,都是你干的吧。”

  “不错的想象力。”张长德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亡命之徒,自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怎么,大人这般强硬,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把我缉拿归案?”

  “不算没有证据。”许行知淡淡道:“桩桩件件都能说明,张家就是此事背后的主谋。”

  “你想要报复杀害张元起的真凶,我不会阻止,但你想要让整个四柳州为其陪葬,那就不行了。”

  张长德轻笑一声:“你想要如何?”

  “请张家主入州衙。”许行知语气不变,平静道:“等调查完毕,若是无关,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张长德听到这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之事,笑得整个人止不住咳嗽起来。

  旁边的小侍弯腰递上手帕,张长德接过,捂住嘴巴,重重的咳嗽起来,语气是说不出的古怪:“原来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公道。”

  “你的公道,难道就是放着我儿的枉死不管,只能欺负我这个失去至亲的老骨头不放吗?”

  “你给不了的公道,老夫自家会取。”

  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是平静的,是那种从容不迫的笃定,许行知看着他,仅仅不过半月,原本乌黑的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脸上更是遮掩不住的疲态,唯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照进你的心里。

  “州衙已经在调查了,有了一些眉目。”许行知开口道:“但是你知道的,黄家不是凶手。”

  “是帮凶。”张长德看着他,似乎在猜测,他口中的眉目到底是真是假:“一日找不到真正的凶手,黄家就是凶手。”

  “他们着急,总归好过于无知无觉来的更好些。”

  “整个四柳州,可就差被翻个遍了。”许行知不再跟他争辩:“此次之事,还请家主走一趟吧。”

  “若是我说不呢。”张长德饶有兴致:“你又能奈我何?”

  “拒案调查,公然违抗朝廷命官。”许行知直视他:“你是想反吗?”

  “这罪名可是越安越大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主,可没这能耐。”张长德冷笑道:“既然如此,跟你走一趟,又有何妨。”

  “只是若是在州衙之中,这四柳州又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可别再二话不说,把这罪名强加至吾,我张长德,担不起这谋反的罪名。”说罢,张长德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听闻,张长德竟如此顺从的跟着许行知回了州衙,还是因为众家被泼了那污秽之物一事,多多少少心中有些解气。

  虽说知道,哪怕入了州衙,也奈何不了他,但许行知愿意冒着得罪张长德的风险,也要做这个脸,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