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之主
现在这个气氛怪尴尬的,让她不由莫名地想要后退两步。只是再退,都快要抵到墙角了。
偏陆怀砚一双眸子亮的惊人,说出的话更是让她的情绪翻涌。
什么不是孤军一人?她连话都没有张口,他就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了?
片刻后,她轻轻垂眼,低声喃喃:“会有人相信吗?”
“会的。”陆怀砚认真地看着她,“所以,以后有事可以不用再瞒我。”
黎书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深吸一口气,对着他说道:“陆少卿。”
“嗯?”
“你挡着路了。”
陆怀砚:“……”
他默默让开了一些,又不甘心地问了句:“没别的话了?”
“陆少卿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
陆怀砚无言,不是她说有事要跟自己说的吗?怎么反而现在好像都是他在说,垂头时正好看见——
阳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将她耳廓的绒毛都照得透亮。她转头望过来时,眉骨也正好映在了光里。
那一片睫羽投下的翳影,更像是蝴蝶停驻时收拢的翅膀。
陆怀砚的喉结滚动几下,终于在她要敛眉离去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书禾的心又突了一下,连带着耳根都开始微微发烫。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更柔了一些:“孟淮说你等等准备去祭拜你的阿娘?”
“嗯,回来也有两天了,总该去看看。”
“等见堂回来,我陪你一起去。”
她耳朵也跟着嗡得一声,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猛地又转头看他。
只见陆怀砚常年冰冷的眼角忽然像化开了冰霜,连带着唇角也勾起了极浅的笑意。
他又说了句:“是该去给伯母上柱香的。”
这下,她是彻底缴械投降,挣扎了两下将手抽出,随口应了声“好”,落荒而逃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如同初春的薄冰,在悄悄融化,生根发芽。
……
黎书禾趁着这会儿空闲,出了趟门,把祭祀需要的香烛纸钱都采买了回来,路过杂货铺时,顺便又买了些供果酒食,还去肉铺割了两刀上好的五花肉。
直至日暮西斜,她拎着东西回到家中,还没见到丁復的身影。
不说孟淮和裴珣了,就连陆怀砚的脸上都起了担忧之色。
丁復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几人正谋划着是不是该去哪里找寻一番,桌上摊开一张吴州的地图,在上面各处做了些标记。
陆怀砚当机立断:“我们三人分头行动,裴寺正去这几处的赌坊,老孟去各处的青楼画舫,我去码头还有几大粮行看看。”
丁復今儿要去,左不过也是这几处,若是这些地方都没发现他的踪迹,那就只能去找衙门借人,就算是打草惊蛇那也没有办法了。
总不能让人好好的跟着他出来,莫名其妙在这里失踪了。
黎书禾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跟着一起帮忙,说道:“这里的路我熟些,不然我同你们一道吧?”
“不行。”陆怀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留在这里,万一他回来了……也好有人接应。”
“可是……”
“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冲着身后的孟淮和裴珣点点头,示意他们二人跟上。
门甫一打开,就看到拐角处,丁復架在一人身上,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着。
大理寺三人:“……”
丁復眼尖地看到他们,不由跳起来挥了挥手:“呀,怎么都在这?这是知道我到了特地出来迎接我呢?”
迈的步子更大了些,似乎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哎哟”了一声,又慢了下来。
直至走到门口时,丁復还冲着一路扶他过来的郎中抱拳道:“多谢了!”
郎中什么也没说,掌心朝上,食指和拇指又揉搓两下。
“哦对,差点忘了。”丁復掏出几枚铜板放到他的手上,又说了一遍,“多谢,多谢!”
郎中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十枚铜板,数了又数,甚至是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
眼前这位公子看着锦衣玉袍的,怎么这般抠搜!?
丁復还在傻呵呵地笑着,冲着门边的人喊道:“老孟,快过来扶我一把啊!”
“哦哦。”他们才反应过来,一人架了一边胳膊,就把人往里面抬去。
随后,“吱呀”一声,大门阖上,只留下那位郎中还在这暮色中,萧瑟的身影被斜阳渐渐拉长。
……
一进屋,看着丁復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陆怀砚开口询问:“怎么搞成了这样?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别提了。”丁復摆摆手,又喝了一口热水,这才缓过气来。
“我接连去了好几个赌坊,都听说了周家那大公子还有二公子的名号。这两位也是各大赌坊的常客,好些个人都跟他们有过交道。”
“三公子周士彬呢?”
“谁也没见过。”丁復说道,“这赌坊的人没听过这号人,私塾学院的人也没见过,要不是这户籍簿册记录在案,那两位县丞和县令皆知道这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压根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陆怀砚的眼睛倏然亮起,说道:“这里的青楼妓馆可有去打听过?”
丁復点点头,神秘兮兮道:“去过了,还有几个十分惊人的发现,你们猜是什么?”
裴珣催促道:“快别卖关子了,我和陆少卿今日还在周府碰了一鼻子的灰,正愁没处撒气。”
丁復偏不听他的,转头看向陆怀砚,说道:“陆少卿,我这趟可算是因公受伤的吧?”
陆怀砚:“嗯,算。”
丁復嘿嘿一笑,搓手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又看向桌上,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这一天都没吃饭,险先要饿晕过去了,先让我填几口肚子再说。”
裴珣和孟淮面面相觑,不敢作声,直到丁復一瘸一拐走到了桌旁,看着洁白光亮的盘子里,就是有那丁点的油星子都已经被他们舔干净了。
丁復本就拖着疲惫的身躯,火气噌得就上来了。
“好啊你们,趁我不在,竟是一口饭都不给我留下!”
裴珣先发夺人:“起码有一半都是老孟吃的。”
孟淮:“???”天降一口大锅,气得他胡子都抖了抖。
“你说的什么屁话!”孟淮怒道,“我上桌的时候你都已经吃了一碗了!”
“后头是谁吃的肚子撑得像个西瓜?”裴珣说着还试图去拍一下孟淮的肚子,嘴里模拟“咚咚”两声,似在敲着西瓜皮。
孟淮回击道:“呵呵,也不知道是谁,方才坐下时那凳子腿都还在晃悠!”
“是你!”
“你!”
两人争吵间,黎书禾把方才刚刚放下的东西拎起,提议道:“要不然你们先聊着,我去后头炒两个菜?”
“对对对。”几人也跟着点头如啄米,立马停止吵闹,一同应道,“有劳黎师傅了。”
……
黎书禾把祭祀的用品先放好,再转身进了厨房。
这两块五花肉不管是品相还肉质都属上佳,皮薄肉厚,肥瞟与瘦肉相间,手指按压在最外层的油皮上还会微微回弹,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沸水烧热后,将其放入锅中氽出血水,洗净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
砂锅的最底下铺上葱段和姜片,切好的五花肉肉皮朝下,整齐地码好放进锅中,
加入黄酒、冰糖、酱油,沿锅壁加水没过五花肉,然后盖上锅盖开始大火炖煮。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就随手炒了几个时蔬,刚将菜端上桌时,只见他们几人还围着丁復问个不停。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带着点吹嘘的成分,丁復用略带夸张的手法描绘着当时的情景。
“不是我吹,那赌坊里个个都是身手了得,见我在他们那没赌钱,还在打听消息,当场就要把我赶出去。”
陆怀砚:“你去赌坊什么也没做……就直接开始打听消息了?”
丁復被问住了:“啊?不然还要做什么?!”
他又不会赌,难道还要去学着摇几把骰子吗?
裴珣哈哈大笑:“丁司直当真是四肢发达,头脑……哈哈。”
他笑了几声,才继续道:“所以你这伤,是在赌坊被人打的?”
丁復白了他一眼,怒道:“赌坊那些个打手都是些三脚猫功夫,怎么能跟我比?”
裴珣:“那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丁復脸色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连孟淮也好奇心上来了,凑到一边问道:“你倒是快说啊!到底问出了什么?”
丁復清了清嗓子,看着这屋子里的人,说了句:“就……就他们都说那周府的三公子,是周老爷和青楼里一个角妓所生。”
“什么?!”
陆怀砚表情凝重:“此事可当真?”
丁復挠了挠头,有些不太确定:“我也是听那画舫上的几个娘子这般说的。她们说先前有个叫怜儿的,傍上了周府老爷,又给生了个儿子,说是那周老爷现在已经替她赎身,带在身边享福去了。”
不仅陆怀砚陷入沉思,裴珣也觉得不可思议。
裴珣道:“我们今日去周府,府里那位大少爷知道消息后的反应可不像是只死了个庶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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