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161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逆光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宋怜也不想看清,也并不会感激他这一‘善’举。

  他似盯着她看了许久,临走留下从今日起要搬过来同她一道住的命令。

  宋怜只得支起身体,冲着他后背道,“你要结亲,不知道忌讳么,要结亲的男女,结亲前不应当见面。”

  他止住脚步,要折身回头,想到什么,又硬生生止住了,声音些许僵硬,“你要护陆祁阊名誉无损,心仪男子的女子是如何模样,当不必我教了。”

  言罢大步离开,回了书房。

  丞相陈云已是等了许久,两人商议羯胡二王此番派遣使臣南下的用意,待天色渐黑下来,陈云行礼告退,到了门口又被唤住。

  高邵综有些难以开口,到底挂心,“新要结亲的夫妇,倘若婚前见了面,当真不吉么,可有化解的办法。”

  陈云愕然,看向上首男子,此子龙章凤姿,渊渟岳峙,是天定的帝王,此时因着些子虚乌有的事,颇有些难安。

  只因这段姻缘是强求得来的,陈云暂且说不出恭喜二字,却也失笑,答这七日后即将新婚的人的话,“只是前三日不宜相见罢了,主公姑且宽心。”

  见那人眸中露出庆幸,陈云心中不忍,那女子冷心冷肺,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对这样一个女子动了心,是绝不会有结果的。

  陈云见礼退下,高邵综手指无意识摩挲腕间的琥珀石挂坠,唤了张路来,“把吉服凤冠送去寝房,让郭玉刘凝教她穿上,若有不喜的地方,报来这里。”

  张路应是。

  高邵综垂眸,那婚服他叫绣娘略做了些修改,同寻常婚服有些不同,她既肯敷衍他,同他周旋,想来是会穿上试试的。

  处理完政务,取了一册书简翻着,过了一刻钟,便走了神志。

  金玉宝石镶嵌的凤冠令满堂生辉,霞帔上绣纹复杂,华贵艳丽,因着镶嵌红色宝石,搁在架子上流光溢彩。

  同她昔日结亲的婚服有些不太一样,宋怜看着眼生,问了刘凝一句,“这是北疆的样式么?”

  刘凝回答得简洁,因着女君已服用了解药,她需得更加提着神,一直都很戒备,“是京城的样式,只是主公令绣娘做了些调整,请长佛寺的圣僧开诵过,是吉服。”

  宋怜没了话,刘凝见她开始翻看医书,让正打理花瓣的郭玉跟她一道退下了。

  宋怜从医书上抬了抬眼,

  这船上看着无人,但定是被围成了铁桶,以她如今身体的体力,恐怕游不到岸边,便已经失去了力气。

  暂时是走不了的。

  这天下分分合合,每一方诸侯势力都会有其欠缺的地方,有些是因为主君,有些是因为臣将,有些是因为地域,有些因天灾,有些是人祸,她若能接近北疆军臣政务,说不定能从中寻到分裂北疆,东山再起的时机。

  宋怜正思忖,叫身后巨大的响动惊到神志,知晓除了高兰玠,无人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便也不理会,重新翻起医书来。

  那敲打声却没个停歇,她便看着斜对面的墙面被凿开了门洞,换成了玄黑的帘幕,那边传来男子沉冽的声音,“婚服可试过了。”

  宋怜盯着那能把人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帘幕,一时无言。

  又听他问,“你身上可好些了。”

  似是不会关心人,语气生硬,宋怜猜测他刚看完军报奏务,她想寻出北疆的缺口,从各州郡送来的奏报就是必定要看的。

  名主麾下多强将,也多有志有野心的强臣,只要人有贪欲,她便有机会。

  宋怜索性放下了医书,“你要说话便过来说话,这样成什么样子。”

  那边半晌没有言语,片刻后方听他又问了一遍,“你试过吉服了么?”

  宋怜知他对婚仪执念颇深,她想了想,回他,“我没试,既是你盯着人修改的,想来尺寸不会差的。”

  高邵综知她对他无意,自是对这场婚仪没有半点期待,吉服再夺目,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心底的热切凉却下来,高邵综盯着那帘幕,半响低声道,“陆祁阊不会牵连江淮,却也不会坐视不理,我料定他会来劫你,已在长治府布下天罗地网,这一次,必定要取他性命,绝了你的念想。”

  他不带情绪,也没有掀帘子过来,甚至因为昏暗的光线,低沉沉冽的语气带着几分暗昧轻快,宋怜手里的医术拿不住,落在地上,那头似从书册落地的动静听出了她的慌乱,低低轻笑了一声。

  宋怜心念电转,语速极快,“豫章的事,必定会传入新帝耳朵里,你我都知晓阿宴不会不来,他李珣元颀岂会不知,虽是在长治,但天下不少人相信血脉正统,不得不防,且三个月前,我收到消息,李珣的人偶然从丹师手里得到了一种失传的药方,这种药威力无穷,可以弄出惊天动地的动静,他没法靠这样的东西打下北疆,布置一处小小的结亲宴,将整个北疆的文臣武将,连同阿宴,一并——”

  “你还称呼他这般亲密,你已要嫁给我了,再过六日。”

  她的话叫他打断,宋怜停住,知他性情大变,行事出格,已不是以往的高兰玠,只得忍耐下来,起身走至帘幕旁,同他说,“他志不在此,也不想再陷进泥澡,已定好上巳节一过,他便结庐为僧,出家避世,我待他有情义,却非情爱,你放过他罢。”

  高邵综眉心微蹙,未置可否,“陆贼看着霁月光风,实则算计不浅,他若非说他要出家,你怎会对他心生怜惜,陪他如此之久,据我所知,两日前他已差人往益州送了信书,约在上巳节这一日,同罗冥共饮赏花,阿怜你说,他是约罗通判一起喝茶赏花,还是联合益州对付北疆呢。”

  宋怜听了,心底生出疑窦,当年罗冥本答应与蜀中结盟,临阵反叛,陆宴道虽能理解罗冥小国困境,但此人已不堪为友,从此再不与罗冥相交,之后每年年节,江淮都有收到益州送来的礼和贴,郡守令府回了礼,除却请出匠曹,事关水工水利,赈灾救灾的,凡赏花宴请,一概都没理会过了。

  他或许能同所有人共事,但从不与不认可的人同饮。

  还未待她思虑清楚,便被轻轻晃动的帘幕打断了,“你看阿怜你,凡提起他,便要想很多,我身为你的夫君,怎容得你心在别处,心生二意呢,他还是死了的好。”

  宋怜心里惦念江淮,距离上巳节只有半月的光景,他应当

  防备李珣才是,怎会在这时节去益州,那罗冥失节小人,已投靠了京城,倘若下杀手害他,李珣再将罗冥退出来做挡箭的靶子,江淮益州无主,与北疆有夺妻之恨,乱世一起,李珣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可知。

  她想着江淮的事,无心去理会隔壁胡搅蛮缠,坐回软榻上,再劝了高邵综一句,“不要小看了那秘方,你不如派人去查,倘若布置得当,威力比昭华殿的大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丹师原是她招揽进瑶山锻造营,负责给锻造术配比的,瑶山里还有一些潜伏下来的她的人,三个月前来福差人送来消息,秘方已经落进新帝手里,密信里详细讲了那秘方的威力,她不敢托大,已暗中告知景策,令他去查。

  只这样的东西,李珣必定会牢牢握在手里,以他的脾性,那丹师还有没有性命尚未可知,想拿到,谈何容易。

  这是她在豫章城前,当机立断献诚的原因之一。

  帘幕那头的人正缓缓踱步,似乎耐心已经告罄,手指几次已经抚在了帘幕的边缘。

  这个疯子。

  宋怜只得重新起身,走到那珠光宝气的吉服前,他似乎是搜罗了北疆最上乘的宝石,优中选极,将这身吉服装扮得鲜亮夺目,她相信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件比这件更华美贵气的,规格甚至超出了当年皇帝封后。

  裙摆有珠宝坠饰,晃动间发出轻响,那边的人问,“阿怜喜欢么?”

  它很华美,却不是她想要的。

  宋怜只能答喜欢。

  只是一句谎言,那边的人却似乎心情舒悦,他是高兴的,却也是清醒的,“阿怜若安了心,我自然会留他性命。”

  宋怜道困了想安歇,看着那透风的帘幕,想着他若在隔壁议事,召见下属臣子,她也能听见,便什么也没说。

  她洗漱沐浴回来,不曾察觉,待上榻灭了灯火,那帘幕竟叫月光照出人影来,那身影立在帘后,一动不动,倒像是个假人。

  宋怜不欲去管,只是小一刻钟过去,再睁眼,那映照在帘幕上的身影还在,她心中烦闷,重新阖上眼,她有些晕船,且白日里穷极无聊,昏昏欲睡,这时便也没什么睡意,月往中天,依旧能看见那人影,她便怀疑当真是他让人放在那里恐吓她不可逃走的假人了。

  “高兰玠?”

  那边的身影稍有些几不可觉的晃动,应了她一声,“可是睡不好?”

  宋怜见当真是他,从榻上坐起来了一些,“你不去歇息,守在这做什么。”

  高邵综自不可能同她言明,这一切似一场梦,她在他探手便可触碰到的地方,六日后她会成为他的妻。

  他手指已扶住了那并不归整的门框,如玉的颜色从门洞边缘透出来,声音平稳,“阿怜,让我安慰你。”

  宋怜正诧异他的话,旋即明白过来他的安慰二字,是什么意思,一时胸口起伏,手指抓着床褥,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他怎变成这样了,本是克己守礼自持自重的人。

  她已渐渐摸不透他的脾性,自然也无从猜测他的言行,不安他当真会闯进来,只得道,“不是不宜见面么?”

  高邵综一面知晓她绝不愿意他碰她,一面受用她假意同他周旋,倘若他能拿住她一辈子,叫她一辈子同他这样虚与委蛇,也能白头到老。

  他耐下心来回答她,“丞相说只需三日便可。”

  又补充道,“他家宅和美,当初三日前也是和新娘见过的。”

  宋怜哑然,拥着被子道,“可是我们那里的习俗,比三日更多。”

  高邵综便知她不想见他,可他也不愿走,她既不愿睡下,那空闲的时间便都该是他的,“我已查过,并非需要见面触碰才能敦伦极乐,阿怜可否躺下,解了衣裳闭上眼。”

  那声音低沉,如同醇酿,古玉落进幽潭一般的好听,宋怜却被惊得僵住,连说不需要了。

  她语气生硬,说是避如蛇蝎也不为过,分明是排斥他了,高邵综握着门洞边框的手指收紧,叫那侧壁木刺刺出鲜血,也压不住心底的妒怒和无处发泄的闷火。

  高邵综忍耐着,又道,“许久不曾看过阿怜绘制的避火图,既睡不着,阿怜可否画一些,把昔年你我情爱的场景画下来,我想看,从在高平山洞里画起,阿怜还记不记得,阿怜被我压在山壁上——”

  宋怜心惊肉跳,飞快地打断了他,“你既已承诺我可参与政事,我想听听北疆的政务,你可以把各州郡送来的奏疏念给我听么?”

  她不让说,他偏生要提,他这些年都是靠那些曾经有过亲密爱意忍耐下来的。

  只是婚仪在即,他也不便惹她不快,到底压制住了,无碍,待结亲以后,他会把曾有过的场景都重来一遍,她纵是忘了,不愿想起,他也会一遍一遍叫她牢牢记住。

  他去取了文书来,一本一本给她念读。

  宋怜却越听脸色越是苍白,北疆共有三十六名武将,千秩以上文臣武将共有二十人,文书十六卷,都是请命攻打京城的。

  李珣有天子血脉,但北疆过于强盛,名臣良将们有封侯拜相的机会,又怎会甘愿屈居人下。

  另有一本秘奏从京城来,李珣手里捏着这一步暗棋,北疆也拿到了,贺之涣甚至做了改进,并不畏惧李珣。

  甚至有一卷万民请愿书,诸岛屿,边关零散的州郡小国,自愿投诚,请北疆王攻入京城。

  宋怜稳着心神,“你没有出兵的理由。”

  高邵综隔着布帘感知她的面容,想像着她现下的神情,“李珣为灭北疆江淮,秘密派遣使臣与羯人来往,意图勾结羯人,里应外合,先灭了北疆。”

  宋怜坐在榻上的身形有些摇晃,“你们捏造的谣言?”

  毕竟是她教授出来的学生,此事对她的打击,恐怕比当初昭华殿大火带来的伤害还要大,高邵综答非所问,“缺了你,他李珣什么也不是,成不了事,做不了明君。”

  宋怜一时被抽干了力气,连呼吸也微弱起来,高邵综自来不屑捏造罪证的,否则何须这样麻烦,李珣的身世,他也一清二楚。

  江淮的百姓愿意同北疆交好,敬重高邵综,北疆的百姓数百代人饱受外族凌虐,如今刚过上些太平日子,李珣勾结外族的事情一旦暴露,是犯了北疆众怒。

  不出两个月,这大周的天下,便可改姓高了。

  她已然没有了机会。

  一帘之隔外,许久也没有声

  响,高邵综唤了声阿怜。

  宋怜浑身没有力气,耳朵里俱是嗡鸣声,勉力提着精神回了一声,“怎么了,兰玠。”

  她声音极小,似呢喃,这一声兰玠却叫帘外的人微闭了闭眼。

  那声音似古老的傩戏咒术,只轻轻一声,便叫心底开出了星辰,高邵综往前了一步,“那李珣逃不了,他曾亏欠阿怜的,我必定叫他血债血偿。”

  宋怜记起自己还有仇没报,又挣扎着清明了些,点了点头,想起那人在帘子外面,看不见,才又开口应承,“我知道了,兰玠快去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那声音轻柔婉丽,好似妻子叮咛,情人低语,却又含含混混,似压着什么看不见的暗流,令人不安。

  他想进去见她,只里头呼吸声渐渐匀称,她当是睡下了,便再不言语,出了舱房,吩咐张路行船慢些,也不离开,只守在船房外甲板上。

  月光清寂,他望着天边圆月,片刻后问张路,“倘若我带起面具,应当便不算见面了。”

  张路哑口,这是连七日也不耐等待了。

  张路还未开口,躺在船帆横撑上的沐云生先嗤笑一声,“我听王极说,你差了二十六死士,去了益州,打算让陆宴和罗冥死在益州,你怕他来你的结亲礼,你怕陆祁阊一开口,她再次撇下你,跟他走了。”

  “除却是她夫君这一条,陆祁阊有什么错,你本可留一世清名,何必做这样的事呢。”

上一篇:如何逼疯高冷权臣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