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43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宋怜嗓子有些发痒,想咳嗽,勉力忍着,“上面有标记,你踩着木箱子,凑到顶,应该能看清。”

  后墙上有月光透进来,闻偣偣拿起包袱,踩上木箱,借着月光翻找,“没有,有擦伤的,有止痛的,正骨的,没有伤寒的。”

  她不耐烦地下去,半靠着墙壁的女子却已经没了声,昏迷过去了,整个人散出了热,像火炉似的。

  闻偣偣把那些个睡死的婢女一一踢醒,“伤寒药呢。”

  几人帮着翻找,都没有,闻偣偣见里头两个婢女慌里慌张,心知这药想是给老鼠偷吃了,也不找了,重新靠墙坐下。

  又忍不住去看那张脸,这乱臣贼子死了的妻子,竟堂而皇之在京城开了家女学舍。

  要不是她在这里开学舍,那些个士兵也不会把她掳掠进来,让她丢了清白受辱。

  闻家都被烧了,闻家的女眷都死了,她好不容易躲过一截,还没出北阙就被抓住,这早该死了的人,却能安安稳稳躲在这里。

  这小小的隔间里,除了粮食,竟还有药,要不是她先把药买完藏起来,也许爹爹就能买到药,也就不会死了。

  闻偣偣指甲掐进手里,没去申斥那几个低贱的婢子。

  天亮虞劲回禀消息,不见应答,知是起了高热,偏伤寒药被两个婢女吃了,压着急怒,叮嘱春华,“用冷水给夫人擦洗

  ,照顾好夫人,都不要出来,我同张青去寻药。”

  几人连声应是。

  宋怜意识很沉,像是被闷进了池子里,一直往下坠,听到虞劲的话,便挣扎着想醒来,这时候到哪里去寻药,城里腐臭的死尸毫无疑问会引起疫病,药物珍贵,李泽郭闫坚持一个月又十五天,只怕连皇宫里也搜不出一根药材。

  宋怜知道不能睡,挣扎着想醒来,隔间里没有了说话声,似有水声响起,冰凉的巾帕落在额头,厚实的被褥捂在身上,叫她沉沉睡了过去。

  四人不敢睡,守在旁边换凉水,只盼着那虞劲快些回来,过了一天一夜不见人,昏迷不醒的人身上依旧忽冷忽热的,嘴唇烧得干裂。

  春华用棉布沾了润,夏果小声说,“怎么办,馕都吃完了,顶多再有两天,我们也要像外头那些人一样饿死了。”

  冬霜担忧,“虞护卫张护卫快些寻来药罢,夫人醒来,总能想到办法的。”

  其他三人不说话,狭窄昏暗的隔间里却充斥着恐惧焦躁,闻偣偣冷笑,“你们把她的药偷吃了,差点把她害死,她醒来能叫你们好过才怪。”

  春华秋实惊惧,手里的巾帕掉在地上,连连叩首,“是奴婢与秋实有些着凉,那日夫人又睡着了,奴婢们才分吃了的。”

  外头又传来拆打声,声声打在心尖上,闻偣偣握紧手里的帕子,冷嗤,“轮得到你吃,她受了这么一通罪,醒来不把你们扔出去当人菜,几个奴婢值当什么,活着占口粮。”

  宋怜昏昏沉沉惊醒,听得闻偣偣后头的话,心知不好,挣扎着想醒来,只身体冷得似被冰冻进雪川里,被子重若千斤,她竭尽全力想动,却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我们把她交出去,直接交到太子李泽手里,立了这一桩大功,我们肯定能活命——”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平津侯夫人,平津侯陆宴,江淮叛军之首。”

  惊呼声响起,又戛然而止,闻偣偣起身,听得外头脚步声没了,去搬灶洞口的活砖,出去后见没人跟来,抱臂问,“我去找人,你们是要留在这里等死,还是一起出去立功。”

  宋怜听得隔间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不一会儿是打包东西的声音,宋怜听得出那是她攒下的银钱和财物,感知着一个个从她身上跨过,裙摆扫过她身侧的手指,心里是平静的,总之她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在这几个人手里。

  外头似乎在为谁第一个出去争执推攘,宋怜努力向上挣扎,想那还不知死活的柳芙,她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在死前看一眼柳芙,确保她的人头已经掉了,她才肯闭目,还有宋彦诩,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也决不能被大周军发现,否则坐实闻偣偣的话,会牵连母亲和小千不得安宁。

  只要不被抓到,闻偣偣说什么,都没有人会信的。

  前提是不被发现。

  手掌下有尖石,使不上力气,衣裳已被汗水湿透,她用力咬紧牙关,先是没有知觉,后头被堵住呼吸,呛咳出声,睁开了眼,吐出从舌尖冒出的鲜血,眼睛适应了黑暗,撑着坐起来,看地上散落着一包药,拨开捡里面能嚼得动的草叶慢慢嚼着,起伏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不能在这里多留,箭矢扎进手臂,疼痛驱赶昏沉的意识,也恢复了些力气,宋怜拿上需要的东西,从灶洞爬出去,脚印只叠着前头的走。

  出了偏房,脱下的鞋远远抛去右边院墙下,扶着石墙缓了下头晕,贴边绕到后院,踩着石板一路到水井边,把迷药撒进桶里,取下包裹摇柄的麻布泡湿,多绑几层,带来的细针涂抹上迷药,竖着藏进布帛里,重新捆去摇柄上。

  把绳索拉到最底端,带着木桶顺着绳索滑到井底,把剩下的迷药和绳索都堆进木桶里浸泡,拉着绳索另一头,好叫整一个绳子都泡过药汁。

  这药她是惯常藏在身上的,要是来一两个人,大约全都要倒,来的多了,里头有聪明的,必也要掉下来三五个。

  写了字的布帛栓在绳索半中央,五万钱财宝名录写得清楚,只希望来人不要全部目不识丁罢。

  只要有一人贪慕珠宝银钱,就还有周旋的机会。

  宋怜头顶着木桶,坐在水里,意识昏昏沉沉的想着,要是真要五六日不见城破,她与母亲,小千在地底下团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耳朵嗡嗡嗡地响,盖过了外头一切声响,宋怜便也不去听了,靠着墙轻轻呼吸着,思绪飞得很远,想象母亲做的水团,想象小千听说可以学医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不免又想起陆宴,倘若她对他有一二分信任,或许在这世上,她就不会是孤魂野鬼,尽管她不想去想,不想去承认,但她本可以有能相伴的亲人,却被她搞砸了。

  “阿怜?”

  “阿怜?”

  眼前光影变暗,周围似有水声搅动,大约哪个倒霉蛋掉进来了,她费力地睁眼,想着如何利诱这个倒霉蛋帮她脱困,却被拥进一个新雪气息的怀抱里,陌生又熟悉。

  宋怜呆怔,怔怔仰头看着,借着光看清了那紧蹙着的眉,呆住了,“阿宴?”

  那玉山远月般的容颜此时透着雪山的冷漠和寒气,一言不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挽着绳索,两人被绳子拽着往上提。

  腰上箍着的手臂稳固有力,自他身体透出的温度驱散寒意,宋怜怔怔看着,直至光线越来越明亮,照出他虽染泥泞却如玉山倾颓的风姿容貌,确认是真的,屏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挽紧绳索,平静地看着她,漆如点墨,没有丝毫情绪,“你曾救我一命,我自还你一命,如此也两清了。”

第55章 分寸上药。

  绕着绳索的手指指骨明晰,掌背和手腕淡青色血管脉络分明,揽着她的手臂稳固而有力,如画的眉目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他沾染泥污依旧澹泊恒宁的气息,陌生的是墨眸里冷若冰霜,衬得他温泰的容颜也锋利而冷锐。

  困意席卷,又猛然提起神,“那个闻偣偣,还有四个婢女,差不多一刻钟前从这里逃了出去,她们猜到我的身份,很快会把士兵引来这里。”

  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揪住他胸膛前的衣襟,他长而浓密的眼睫垂落,冷淡淡漠地看着她,宋怜顺着他的视线,微顿住片刻,松了手,才听他声音平静疏离,“已经抓住了。”

  两人正被拽着往上提,很快出了井口,刺目的阳光叫她睁不开眼,风袍拢来身上,晒进来的阳光熨出让人四肢舒展的暖意。

  宋怜意识昏沉,勉强挣开眼皮,往四周看去,共有八人,都衣衫褴褛做寻常百姓打扮,两人守在断壁残垣下,有两人昏倒在地,剩下四人三人正收拾绳索,一人企图将昏倒的人弄醒,手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

  叩首行礼时神情异常,“见过夫人。”

  “本侯与宋氏女已和离,非我夫人,称呼其为宋女君即可。”

  他声音平静无波,下属们面面相觑,埋首应声称是,“见过宋女君。”

  宋怜抬头看他,抿抿唇轻声说,“这个迷药没有解药,他们中的量不多,也要昏睡几个时辰。”

  千柏从一开始便偷眼觑着,见主上启唇,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刻薄冷漠的话来,赶忙上前见礼,“千柏见过女君,大周军防守戒严,城外汉王兵势凶猛,现下不是出城的时机,还得再等等,他们不眠不休赶到京城,少有能休息的时候,正好安生睡一觉,无妨的。”

  那自始至终拥着人不曾放手的

  男子投来一瞥,带着隐隐的压迫和不悦,千柏住了嘴,忍着腹诽转过身去,帮着收拾绳索,其余几人默默走开,各自找位置,监看外头的情形。

  远处有兵马疾驰的动静,宋怜被拥着隐进断墙后,两堵墙之间只有尺宽的距离,两人的身体紧贴着一处,宋怜不由屏息,察觉对方心跳平稳无一丝波澜,便尽量往后一些,想拉开些距离。

  “想死么?”

  润泽而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宋怜垂在袖间的手指动了动,抬了抬眼睫看他,他往后会如何安置她呢,救她出去,从此分道扬镳么,想来以他对她这样的态度,大约是不会请她做幕僚的。

  她心底竟也没有为他态度生气的兴头,实在头晕倦怠,靠着墙低声道,“两间偏房的灶洞里砌了隔间,能藏人,我好困哦,要睡了,阿宴……”

  风止云散,拥着的人绵软无力,若无他支撑,便要滑去地上,沉睡中黛眉依旧微蹙着,呼吸难受。

  陆宴抬手,探到她后背,松了些捆缚的绑带,她身体轻动,沉睡里呼吸清浅了许多。

  面容被涂抹了药汁,依旧遮掩不住的憔悴,唇色干裂,半点没了先前的润泽,比之去年,清减了至少七斤,视线落在那渗血的手臂上,沉了脸色,抱着人进了偏房。

  千柏送来了药,去后院寻地方生火烧水,煮些清淡的粥食。

  暖热的温水从喉咙流进胃里,又有清甜的粥,驱走身体的寒意,温暖透进四肢,接着是苦味的药汁,她知道需得快些好起来,昏昏沉沉里也十分配合地咽下去,到后头唇齿间被喂了一枚蜜饯,甜意在舌尖散开,勉力睁开眼,只见隔间里灯火昏黄,他坐在她身边,肩背修长,袖袍微卷到手臂,握着温热的巾帕,正与她擦拭手心。

  许是察觉她醒来,巾帕随意搁在被褥上,神情平静淡漠,“醒了,自己擦。”

  宋怜想坐起来些,但病症似乎抽走了她的力气,没能成功,便只躺着,轻声问,“阿宴怎么把平阳侯接去江淮了。”

  陆宴目光落在滑落的被褥上,停顿片刻,挪开视线,温声道,“不想病得更重,把被褥拉好,至于平阳侯,再过一月,他便可回京了。”

  意思便是要与她割席,连朋友也不做了。

  宋怜嗯了一声,动了动手指,并没有抬起来,只是落下泪来,“那闻偣偣与宋彦诩一样可恶,她打我的脸,连同那几个婢女,抢我的财物,几千钱,连同我攒下的珠宝玉石……”

  她面容并未洗干净,昏黄的灯火里,只一双杏眸里含着水色,泪珠挂在眼睫上,并未滑落,却无端叫人心生烦躁。

  陆宴扯了扯交叠的衿领,眸光里阴鸷怒盛的光冷锐,怒火燎原,“女君想对付那几个女子,可以同在下直言,便是看在女君侍奉我母亲多年,尽心尽力的情份上,欺你辱你之人,在下亦不会置之不理。”

  “不必对在下谋心算计,在下非父非兄非夫,你便是哭,无用,也失了男女分寸。”

  宋怜从来只当他是温润公子,未见他与人争辩过,重逢后却是数次见识了他的刻薄嘴毒,停顿片刻,只得道,“那闻偣偣倘若留得性命,必有后患,你潜进京城,被抓住,决计是活不了了。”

  那泪珠收放自如,竟似从未有过,陆宴眸光凝结出寒冰,起身时,一脚踹开砖墙,轰隆声响溅起烟尘,宋怜呛得咳嗽,怕咳嗽的声音太大,惹人注意,压得辛苦,好一会儿才平复。

  那修长清癯的背影踏步出去,再没回来,宋怜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提醒自己以后得端正态度,把他当做真正的友人看,莫要失了分寸。

  也不知他会不会去处理闻偣偣,他们一走,这几名女子便没法对陆宴造成威胁,以陆宴的脾性,只怕不会为难于她们。

  可在她这里不一样,那五人并非有信义之人,她平津侯夫人的消息一旦传开,世人只当她来京开学舍是为陆宴打探消息,成了叛军,朝官和天子盛怒,小千和母亲的坟冢不会再有安宁。

  人不能留。

  陆宴一时不会离开,现在杀不了,待恢复些力气,再想办法处理吧。

  陆宴进了柴房,千柏将闻家女口上绑缚的布条解开,一盆冰水泼醒,那闻家女开口就是挣扎咒骂,等看清跟前立着的身影,是以温润君子名动天下的陆祁阊,不由大喜,跪行到他面前,要去抱他的腿,“陆祁阊,你救——”

  陆宴眉目间浮起阴鸷,一脚将人踢开,待撞倒砖石上的人撑着手臂爬起来一些,平心静气道,“我不打妇孺,只除了欺辱我妻子的人,你哪只手打的她。”

  那面容分明温泰恒宁,神情平静,却似有修罗压在上乘的皮囊里,如画的眉目无端叫人心生恐怖,闻偣偣撑在地上的右手收紧,捂着叫她疼得想晕厥的肋骨,蜷在地上打哆嗦。

  千柏上前,捂住她的口,跺了她右手,这女子并不能吃痛,挣扎两下昏死过去,鲜血流了一地,陆宴吩咐,“连同那四个,挖坑埋了。”

  千柏迟疑,陆宴眸光黑暗,“此女既然想将宋家女君送给李泽郭闫,不会想不到宋家女君会是什么样生不如死的下场。”

  千柏便也痛恨起这几人来,尤其这闻偣偣,先前张青传来的信息里并没有此人,想必是主母后来救下的,竟是恩将仇报,叫主母差点死在井里,那井上的布置再是巧妙,病成那样泡在水里,能不能熬过两日都难说。

  叫她们入土为安,已是宽宥仁慈。

  千柏唤了两个人进来,飞快地料理了柴房里的事,洗干净换了衣裳,才接着去熬药。

  陆宴出了柴房,环顾一周,唤了邓德上前,“搜一搜周围隐蔽的地方,把银钱找出来。”

  邓德想想也就明白了,几人搜刮了财宝,必不可能带着出去找那些士兵,想来是寻地方藏起来了,他与千流两人,寻摸了一会儿,果真在墙角的土洞里掏出五个包袱来,打开时光彩夺目。

  午间的日头烈,那些沾染了泥灰的宝石流光溢彩,几人都惊呆了,邓德原先颇有家世,也惊住了,“海蓝宝,独山玉,蓝田玉,月镜石——这——”

  “女君竟攒下了这么多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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