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99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昔日她偶尔过来用饭,他买菜回来,推开院门,院子里她或是乘凉看书,或是摇椅上半躺着,闲适晒着晚阳,他摊开手心,暗色的钱袋里装着两片莲瓣,是他仅剩的所有了。

  他并没有进去,不知要做什么,在门前站了片刻,折转去了农市。

  却在凌云街碰见一人上前拜礼邀请,男子生得寻常模样,周正和煦,季朝自是认得此人的,平津侯亲随,姓张名青,江淮斥候长,武艺不俗,擅追踪。

  张青笑着拜道,“我家主人姓陆,京城无名人士,只是见公子不凡,备下一盏清茶,邀公子一同品茗,万望公子拨冗相见。”

  祁阊公子少年成名,世无双。

  季朝应了声好,并未摘下面具。

  宋怜回府后处理完郡守令府送来的文书,捡着吴越国海国两地的原书洲志,以及译注成中原通行文字的译本,对比着研习吴越国的语言文字,天黑时见是清荷来点灯,倒多看了她一眼,通常侍奉笔墨灯台这样的事,是由清碧来做,换了清荷来,无非清碧有事,亦或是她有事。

  清荷脸因欣慰显得微红,比寻常沉默的样子多了几分生气,“奴婢今日在广汉凌云街见到两位男子,一个温润似暖玉,一个似冰冻的寒霜所化,皆是一等一的好样貌,气度出类,女君喜爱何种模样的,奴婢去打听。”

  宋怜重新从书案上抬头看她,撑着额头有些啼笑皆非,她今日去的医馆便在凌云街附近,怎生没见着,念及街上看见的那一角袖袍,看着昏黄的灯火,又微微怔着出了神。

  片刻后方回神,“吴越近日来信频繁,恐怕要忙,已无暇顾及其它,我与季公子有缘无分,再过几日便会分开,清荷往后不必操心这件事了。”

  清荷听了,知女君最是以政务为要,只得歇下了心思,倒又起了想学画画的念头,见女君正翻看她看不懂的书册,自己站了一会儿,便也去旁边小桌坐下,取了一册算学,逐字逐句看起来,如往常一般,遇到不通的,先对照摘录下来,等积攒得多了,再请女君教授。

  外头福华叩请求见,有事回禀。

  宋怜让进来,听了后心跳片刻不稳,重复问了一遍。

  蜀中近来与周围诸侯国往来商贸,士人奔走来往,百姓投奔,多些生面孔本无异常,只因这一位实在出众,维空广汉治吏的斥丁报来了斥候营,他便亲自带人查了查,“身份不明,大致能确定是江淮人士,身份不凡,偶然盯得那人下属带的印信,能调度江淮三百秩以上官员,此人身份只高不低。”

  宋怜已有猜测,知恐怕是他来了广汉,虽知他这两年一切安好,却也许久未见了。

  便开口问,“可查到他住什么地方。”

  福华回禀,“住城东环佩琴行,属下一直让人盯着,只是那人手底下带着的人十分厉害,竟是有所察觉,只是不知为何,并未阻拦驱赶,想是无意在蜀中生事。”

  宋怜指尖无意识捏着袖摆,轻声道,“可知何时入城的。”

  那男子气度不凡,蜀中近来频频招揽人才,这些事必是要查清楚的,“昨日下午戌时入城,今日方家的公子出城游玩遇见,起了结交之意,只是恐怕没有成功,可要请周大人亲自去一趟。”

  宋怜应了一声,她不欲让人知晓她与江淮的关系,便敛住心思,继续研习语言文字。

  待到亥时初,才换了装束,带上幕离,让清莲驾车,去环佩琴行,先前她曾去信江淮,提醒他罗冥的事,他并无回信,两人虽无夫妻情分,却尚有旧友之谊,他既来了蜀中,竟不与她相见。

  马车行走得缓慢,约半刻钟,清莲驭停了马车,宋怜看车里的更漏,诧异掀开车帘去看,马车人单人单骑,拦住去路,他带着睚眦面具,穿一样的墨色玄衣,宋怜却能一眼认出,他不是季朝,而是高兰玠。

  “这似乎不是去秋然苑的路。”

  他勒住缰绳,月光下睚眦面具隐于黑暗里,形如修罗鬼魅。

第109章 琥珀眼送君。

  廊檐下尚有人家挂着壁灯,微光与半月的冷灰交织,投在他眉目,不见肃杀沉冷,反而平静平和,却越添几分深暗。

  宋怜沉默一瞬。

  北疆斥候营的能力甲冠天下,云水山上看见的几位,她虽不熟识,但看与虞劲交谈时的情形,地位恐怕不低。

  北疆斥候营里,唯能力论高低,几人查踪的能力,必不在虞劲之下。

  益州祭祀礼上,射向她的箭矢,实则冲的是陆宴。

  既已欲置之于死地,宋怜并不敢低估他。

  若有心查探,北疆斥候营收到陆宴入城的消息,恐怕比她还要早。

  情形与当初京城兵乱何其相似。

  只是这里是蜀中广汉,不是北疆,不是林州,不是京城。

  如果她能让他在广汉伤了阿宴,便是她在广汉的经营谬之千里一败涂地了。

  以他冷肃沉稳的脾性,不会想不到在蜀中的地界,动不了,也带不走阿宴,他还是来了。

  近来潜藏在安岳的北疆军有些细微的变化,不知他想做什么。

  一时思量不透,便暂且放到了一边,宋怜抬眸看向他,对阿宴来广汉的事,也没有了隐瞒周旋的必要,因来见她的是季朝,便只温声道,“我有旧友来访,故差人去秋然苑给阿朝赔礼,想是与阿朝错过了。”

  高邵综勒着缰绳,看着她一袭素衣,夜风里清丽素雅,与林州时是一样的从容气和,却有些不同,那时需靠心机同他周旋,现下绰然优柔,似崇山秀水间自生的珍珠,静夜月辉下,兀自散着与物换星移无关的柔光,温柔,柔美,却笃定,由内自外透着不凡的强大。

  似乎发生任何事,处于任何境况,她都有心性,心智处理得很好。

  气度自如。

  除了她自己,实则从不服膺任何人。

  季朝管不了她。

  便是他,在蜀中想取陆祁阊性命,想出蜀中,恐怕也难。

  那枚珍珠尤自在黑夜里美得动魄惊心,高邵综缰绳缠绕腕间,眸色漆黑,驭马让到一边,“琴行住着的那位公子,请了我去,待女君关心,倒似无男女之情,也祝你我百年好合。”

  见她怔怔地,沉冽的声音依旧寡淡无绪,“陆公子似乎没有要在广汉多留的意思,半个时辰城门关闭前,已带着随令出了广汉城,女君若斩断缰绳,弃车骑马,快一些,倒还能追上。”

  见她变了脸色,月色下精致的面容苍白失色,失魂落魄如斯明显,不由沉冷了神色。

  宋怜提着裙摆下了马车,清莲见平素极爱惜身体的人连风袍也顾不上,便知那是夫人极重要的旧友,忙要去解马匹上的套绳,又有些担心,“已是半个时辰了,不晓得还能不能追上。”

  再远总不比广汉离江淮还要远,这一次不见,以后不知何时能再见。

  宋怜去牵缰绳,看了看套着车架的马匹,只是普通的车马,若阿宴是骑马离开,而非乘坐马车,她用这匹马,是决计追不上的。

  她想念阿宴,便有些心急,不由朝青石街看去,月光下那单人单骑冷煞,那朱玄的马匹除了高大些,此时安静沉敛地待着,看不出有什么寻常,却是真正的大宛天马,她目光落在那马上,马匹一双琥珀眼看过来,一时锐利慑人。

  宋怜不由望向马上俊美伟岸的人,对上他骤然沉冷的目光,唇张了张,闭上,微咬了咬唇,望着他轻声开口,“郎君可否将马借我用一用。”

  那牵着缰绳的手指修长,骤然收紧,天马立蹄嘶鸣,面具后黑若寒潭的眸底漫出杀意,“你再说一遍。”

第110章 一旁无常。

  沉而凌冽的杀意令人屏息,清莲惧怕,亦有些不满,可夫人半夜要去环佩琴行见的人是男子,夫人与季公子既已定了终身,是要婚嫁的关系,季公子不虞,也在情理之中。

  她是云府的人,她的主人是夫人,无论如何,她是要以夫人为先的。

  清莲犹豫再三,大着胆子小声提议,“清碧陪着夫人等一等,奴婢回府,让福海骑了快马来,两刻钟一定回来了。”

  宋怜摇摇头,解了发间的玉钗,将发随意编在耳侧,又戴上幕离,拉车的马上没有马鞍,她踩着车架上了马车,才斩断牵车的缰绳,朝清莲清碧道, “今日守城的营队我熟识,并无危险,不必跟着,今夜你们去布庄歇息。”

  清莲不肯走。

  转过街角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就是云记布庄,里头住着的都是绣娘,清莲有武艺,她根本不怕走夜路,反而是夫人,孤身一人,虽是能办到许多事,可毕竟是女子,碰上通武艺的男子,只怕也束手无策。

  清碧也要劝。

  宋怜知晓二人的挂心,压住被微风吹起的幕离,“我只到城楼看看,能赶上自然是好,若是赶不上,我在东城的玉行住下,明日回府便是。”

  她说着,眼睫轻抬,往那似汲取月辉流光的伟岸身影看了一眼,她其实并不担心安危,一则她身上带有信令,夜里哨所和守军反而更容易察觉,二则她便是什么人也不带,落在阴影里冰冷凌冽的人再是怒海滔天,也不会让她孤身一人出城的。

  她这样猜。

  清碧清莲是近侍,见了陆宴,亦或是江淮人,恐怕察觉异常,宋怜不愿露出端倪,看着二人进了布庄,方才驭马往城东去。

  黑夜里能听见那玄黑天马的马蹄声,在后跟着,只那目光亦如深潭,落在背上,沉冷冷冽。

  他终是挂心她的安危,不放心她一人夜里出城。

  夜风吹动幕离,轻轻抚在面容上,宋怜绕着缰绳的手指勒了勒,马蹄稍停,才又轻声驭马,往城东去。

  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宋怜取出郡守令府令牌,士兵看过,行礼放行了。

  广汉郡守令府近年来有不少女斥候,负责巡逻的卫队都知晓,并不以为奇,今夜碰到,本欲窥看那已骑马离去的女子,见到后头跟着的单骑男子,避让一边,并不敢抬头了。

  宋怜并未听见身后卫兵阻拦高兰玠的动静,便知他恐怕已将蜀中的情形洞察得一清二楚,巡逻、营防、军防,北疆与蜀中地缘虽远,中间尚隔着大周京畿,益州罗冥、却也不得不防。

  宋怜常一心二用,只是今日的马匹并无马鞍,且并非是能快行的奔马烈马,出了城楼蹄下遇到水坑,竟险些将她甩了出去。

  幕离掉进泥泞里,她勒住缰绳,稳住身形,定了定神,却有破空声传来,不待她反应,手中的缰绳被马鞭缠住,带着马匹偏往右侧,避开了黑夜里探出头低垂的柳枝。

  他声音里带着森冷的凉意,“那书生文弱,乘坐马车离开,再有一刻钟,必能追上,只是你若欲同他情意款合,恐怕要失望了,书生知机巧而不用机巧,虽能有酷烈的手腕,却实是清风绕篱的心性,必不容你。”

  自离开江淮起,宋怜便从未想过要再与阿宴如何,道不同,已不相为谋,己之蜜糖,彼之砒霜,再勾缠来往,只会将他裹挟进更深的泥沼,带给他更深的痛楚。

  今夜去见他,只是想见罢了。

  亦知高兰玠说的是事实,陆宴能领兵守城,能为她杀宋彦诩,骨子里却是真正的名士,昔年容下她与高兰玠乌矛山的事,始终也未能真正放下,今日便是当真为她来的广汉,看见白日里她同‘季朝’放浪的行径,他会在她陷入困境时,似当年京城兵乱时那般,舍身救她,却再也不会再同她有男女之情的亲近了。

  与他相衬的,始终是内里如同外表一样的清丽端方。

  宋怜早先便明白这样的道理,却也不想看见高邵综,他让季朝陪她去医馆,必不是偶然。

  宋怜扯了缰绳上裹挟的马鞭,轻叱一声,往城东官道追去。

  高邵综勒住缰绳,停在林边,冷眼看着,眉目沉冷,纵是知晓陆祁阊不肯要她,竟头也不回去见,骨子里的傲气,倒不见了分毫。

  进了林子便能听见马车缓行的声音,那驾车的车夫回头看来,似是认出了她,驭停了马车,匆匆过来见礼,“属下见过夫人。”

  是张青。

  宋怜压着喜悦,轻声让他起来,望向马车的方向。

  月明星稀,有一人掀开车帘看过来,玉袍素剑,手握一管玉色竹笛,眉眼如画,澹泊恒宁的气质,倒像是山涧里静湖,映照月辉流光,亘古未曾变过。

  张青早先便察觉远处有一人一骑相送,知那便是季朝,心底复杂,却也不能置喙,行礼告退了。

  宋怜驭马上前,目光落在他面容,他名满天下,贤臣的名声一日盛过一日,无论百姓还是士人,提起时无不敬重爱戴,谈论的人便十分多,她在蜀中,常听得他的消息,知他一切安好,却总不比亲眼看见。

  看着他眉目,眸里便漾开了暖意,“我来看看你,见你一面,你一切都好,便好。”

  陆宴目光落在她面容,压着密密泛起的思念,视线扫过远处山岳一般守着,纵是离得数十丈远,身影气度亦令人不容忽视的男子,握着玉笛的手指收紧,并未让开身,只立在马车车架上,温声道,“本是听说卖贼案的事,略有挂心,江淮政务繁重,你还安好,我便回去了。”

  当年她借罗冥的事往江淮去信过,他不肯再回信,现下想必是气消了些,宋怜凝望着他,轻声问,“伯母还好么?”

  陆宴颔首,“一切安好,不必挂心,倒是你孤身离开,林霜几人不开心了许久。”

  宋怜嗯了一声,她走一条不归路,非生即死,亦非杀身成仁之举,便是清莲清碧清荷,日后也必定要安顿好,能不带便不带了。

  林霜在江淮,比在蜀中好,跟着陆宴,会周全许多。

  夜极静,宋怜没有下马,他始终没有下马车,也并无侧身让开,邀请她坐下一叙的意思,不过短短两句,便似乎再无话可说,宋怜静静等了片刻,望着他开口轻声问,“阿宴怎还未辞官归隐。”

  陆宴答,“近日便会离开。”

  宋怜笑着点了点头,两人相互立着,与天上明月一起,竟显得形单影只,他折身要进马车,掀帘的手微顿,不去看远处那男子,亦不觉背地里道人是非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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