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三日逃杀 第30章

作者:张半天 标签: 现代言情

  他说:“晓晴画给你的这幅画完全复原了老屋的环境,你家后院菜园子里的这口古井也在,同时我想起此前赵村长跟我说过你小时候曾因为高义欺负晓晴而把高义推进过这口井中……”

  声音哽咽,他下意识瞥了高义一眼,即刻收回目光,“但是当我冲到菜园子里时,发现这口井不见了。我问郭青山,郭青山说自从他接手老房子之后就没看见井,年年种地也不知道有一口井,家里只用一口洋井。左邻右舍很多邻居都想起来你家那口井,说你家穷,最初那口井挖得很浅,井水不够吃时你叔叔会挑着水桶去邻居家借,但他们都不知道那口井是什么时候被填上的。”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瞥向高义,为了掩盖这股目光,他干脆移动身子,背对着高义。“赵村长知道一些细节,说是你叔叔高远达和冯桂琴结婚之后,冯桂琴认为水代表着财,觉得井水不足影响着你家的财运,所以雇了打井队打下那口洋井,之后老井闲置下来,开始用洋井,他记得那口老井原来就在院子的东南角,也没印象是什么时间填上的。他还想起一个我们都没注意到的现象,就是你家菜园子的那个石头院墙,原来有一人多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下去两层,他偶然注意到,还以为是谁家趁着你家没人时偷偷拆走用的……”

  他再次停顿,剧烈呼吸,缓解眼前的冥白,“最后我们就在井下发现了晓晴,身上压着很多土和原本应该砌在墙上的石块。她保留着她死亡时的样子,身体蜷缩成一团,也许……也许没有痛苦……但她一定十分挂念你……”他还是不擅长撒谎,只能这样掩饰。

  随着讲述,高凡的眼神渐渐暗淡,三棱刺在他手中滑落,他双手捧起高晓晴的头骨,紧紧搂在胸前,好像一个长辈在搂着受到挫折的孩子。他的表情渐渐扭曲,泪水滂沱而下,末了跪在地上,大大地张着嘴,嗓子里却没能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陈情绕到机器后面,跪在他旁边,“晓晴找到了,跟我们走吧高凡,我们一起把她埋葬。她不是想去看大海吗?我们就把她埋在海边,每天都能看见日落。听姐的话,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有最后一丝机会,我们一起争取,好吗?”

  然而,高凡再一次控制住了濒临崩溃的精神,缓缓站起来,把高晓晴的头骨放回包裹中,又拿起那条白钢项链。“我妹妹一直都很惦记你,邸云峰,在某一段时间,在她心里你比我更重要……”

  他那渐趋熄灭的眼神忽又剧烈燃烧起来,“可是,在这种时刻你还在骗我!你他妈的快跟我说实话!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邸云峰身体一晃,大脑一片空白。

  高凡冷笑着说:“你是警察邸云峰,你看看我妹妹的后脑,只是轻微骨裂,这种程度的摔伤根本不可能是她的死因。还有这条项链,如果是戴在她脖子上,锈蚀最严重的应该是链子接触后颈的那一部分,但它现在锈蚀最严重的是链子中间!她临死之前是握着这条项链的,她希望你能救她,或者是在跟你道别!不管她怎么想的,被石头埋住之前她还活着!”

  他竟然真的聪明到这种程度!邸云峰迟迟无法开口。

  他的确说谎了,高凡说的都对,高晓晴在井下的确是握着这条项链的,紧紧把它捂在胸口,六年来,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随着血肉渐渐腐烂,只剩下一具骸骨,这项链还缠在手指间,贴着她的胸口。

  除此之外,攀天星也从法医的角度断定后脑勺的伤绝不致命,在口鼻位置还有一层厚厚的胶带……几乎可以确定,高晓晴磕在锅台上的那一下只是晕倒了,然后她被人缠住嘴丢到井底,抛下石块和泥土,她真正的死因是窒息,是被活埋的。这绝不是一次为了争夺房子而产生的谋杀行为,还带有赤裸裸的仇恨!

  邸云峰和陈情消失在车间里之后,所有警员进入战斗岗位,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那扇门,期盼门开的那一刻能看见四个人一起走出来,同时他们也做好了冲进去的准备,为此,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调动到感官上。

  朴实的孙瘸子一直坐在警车上,呆愣愣地看着冯桂琴的尸体,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娶回家的是一个杀人凶手。

  是,冯桂琴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娶回家之后就基本掌管了他家的大权,哪怕他只是要买一盒烟,都要接受白眼,可这个女人也让他感受到了有家的好,春秋时节他在山里干活,回到家就能看见热腾腾的饭,有热水洗脸洗脚,有些无眠的漫漫长夜,有人陪他说话,高义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那也让他体会到了当父亲的喜悦,他不如单身时那么自由自在,但冯桂琴母子让他的生活有了盼头。更何况,冯桂琴只是在家里像一只母老虎,在外面却能说会道,讨价还价也是一把好手,平日里他在村民中受的气,她都帮他讨了回来。

  真是她干的吗?什么时候干的?她不是个四处闲逛的女人,没事也能找出点活计来,从早忙到晚,出村的次数有限,且大多数都有他陪着,怎么可能出去杀了个人呢?

  攀天星溜进车里,坐在他旁边,他拘谨地向远处挪动,低着头不敢说话。

  攀天星盯着他,“老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仔细想想,老实回答。1998年8月13号,下大暴雨那天,你在干什么?”

  孙瘸子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说:“我记着,那天我记着,俺们村那个位置紧临着山,村长说下大雨有山洪或者滑坡的危险,得把我们转移到安全的位置,等雨停了再回家。我就和桂琴收拾东西,我说逃命要紧,只把家里的存折和钱带上就好,桂琴坚持把电视机什么的都搬着,结果雨下完了俺们村没有招灾,大家都笑话我们家要钱不要命,桂琴还跟他们对付。”

  攀天星点点头,“所以你确定1998年8月13日,冯桂琴跟你在家,是吗?”

  孙瘸子又仔细想了一下,“确定,日子我不是特别清楚,但如果是下大暴雨那天,她肯定跟我在家。”

  攀天星又以更加严肃的语气,问:“那天高义在哪?怎么刚才你说收拾东西时没提他?”

  孙瘸子再次思考,旋即回答,“补课,在镇子里的老师家补课。桂琴跟村里的其他妇女都不一样,其他妇女觉得种参卖参一样赚钱,早早地都想让孩子学养参的手艺,分担农活,桂琴不是,桂琴觉得不管种啥,只要是土里刨食的都是靠天吃饭,不稳妥,不体面,她给高义定的目标是考大学,将来进体制,轻松体面,旱涝保收,所以基本上不让高义干家里的活,寒暑假都让高义去老师家补课,老师基本都住镇里,俺们村又离镇子远,所以补课时我都多给老师点钱,就让高义住在老师家,一个礼拜才给接回去一次。”

  攀天星再次点头,隔着车窗望向车间。佟小雨的猜测很对,杀死高晓晴的不是冯桂琴,而是高义,这个秘密冯桂琴知道,所以在高凡和警方的目光都锁定他们母子时,她选择上吊自杀,给儿子担罪。

  现在想来,其实早有端倪,从始至终每次提到高凡和高晓晴这两个孩子时,冯桂琴都表示出很厌恶,她要是杀人凶手,应该说他们好才是,不应该表现出自己有任何杀人动机。

  车间里,邸云峰依旧没有想好谎言,他很矛盾,一方面觉得如果实话实说高凡肯定一瞬间就能想到凶手是高义,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任何谎言都欺骗不了高凡,只能让高凡越来越警惕。

  他克制内心的冲动,尽量不让目光暴露自己的想法,可越是克制,他身体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高义身上。

  突然,高凡身体一晃,似乎想通了什么,兀自笑了笑,看向陈情说:“就按照你说的,把我妹妹埋在海边,把我埋在他旁边,我还要继续保护她。”

  说着,他大步向后退去。邸云峰也在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靠着一股激劲一跃而起,从机器上翻过,扑在高凡身上,“陈情,快把高义解开!”

  

第53章 别人家的孩子

  邸云峰之前就料到了,高凡有可能看出头骨上的伤痕进而怀疑高晓晴的真正死因,所以要求进来之前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高凡在触碰到电闸之前被他按在了身下。

  高凡剧烈反抗着,拳头一下一下砸中邸云峰的面门。

  他的反抗也是这么暴力,不是推开,不是挣脱,而是进攻,成长的岁月中他学会了用反击解决一切问题。

  他疯狂嘶吼着,带着自责,带着嘲笑,“我早该料到的,冯桂琴那种人渣没有胆子杀人!是高义干的,他把我妹活埋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让我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邸云峰这会儿占据着上风,尝试按住高凡的胳膊,“你冷静,高凡,现在还不能断定是高义干的,跟我出去,我们一起查清真相,给晓晴一个公道,好不好?”

  这些话这么苍白,连邸云峰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可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高义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值得原谅。

  高凡一拳砸在邸云峰的鼻子上,砸得邸云峰眼冒金星,继而他挣脱出去,跑向电闸。邸云峰从后面扯住他的脚,赶在手指触碰电闸之前把他放倒。他返回身,拼命蹬踹邸云峰的脸,怒吼着,“你放开我!没人可以伤害晓晴,伤害她的人必须死绝!”

  同一时间,陈情也赶到了高义的身边,可高义脚上的绳子绑得太紧,她徒手根本撕扯不开。努力一阵,她看见邸云峰和高凡滚到一旁后地面上落下的三棱刺,跑过去,捡起来,用锋利的刺尖插入绳扣的缝隙,一点点将绳扣别松。

  高凡大喊:“陈情,你不能救他,他是个畜生,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劈成两半!”

  可能眼见着希望就要落空,高凡迸发出身体最后的潜能,膝盖狠狠顶在邸云峰的脸颊上,邸云峰暂时丧失行动能力,高凡跳起来,一把扳下电闸。

  车间内霎时想起电机运转的轰隆声,流水线条开始运作,钩子扯着高义向一块夹板处运转。陈情快步跟着,把三棱刺穿过绳套,双手抓住两端,把自己吊起来,用全身的力气撕扯。

  终于,赶在高义被夹板夹住之前,绳套松了,高义跌落,陈情手忙脚乱地把他从流水线上扯下来。

  同一时间,一道亮光照射过来,特警队员出现在消毒通道内,不等几人做出反应,子弹激射而出,高凡闷哼一声倒在邸云峰旁边。

  高凡仍不甘心,爬起来跑向陈情和高义的位置,当他离开掩体的那一刻,枪声再响,他腿部中弹,再次跌倒。

  他嘶吼着,咒骂着,不管不顾朝高义爬去,鲜血在他身下迅速汇聚成一滩。邸云峰终于恢复一点力气,踉跄着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压住高凡,也封堵了射击角度。

  五名特警队员通过消毒通道,迅速呈扇形铺开,朝车间内推进,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局面得到掌控之时,陈情突然惊恐地尖叫一声。

  寻声望去,三棱刺不知何时到了高义手中,他一手勒着陈情的脖子,一手把三棱刺对准她的喉咙,整个人躲在陈情身后,大吼:“都给我躲开,放我出去!”

  这是预料之外的情况,特警队员不敢再前进,只把枪口转向他的方向。

  文局长他们从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辨别一下情况,文局长问:“高义,我们大伙儿拼了命救你,你发的什么疯?”

  高义渐渐后退,靠住一块钢板,站起来。他很高大,挟持着陈情就像勒住一只小猫。他又很小心,弯着腰,只在陈情头的一侧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眼睛。

  他很恐惧,却又很愤怒,三棱刺的尖端嵌入陈情的皮肉,刺出一股股鲜血。“是我妈干的,不是我!她死了,你们放了我!”

  他的语言和行为是一对矛盾,不打自招,他在因为害死了高晓晴而恐惧,之前他以为能蒙骗过高凡,现在知道,蒙骗不了警察。

  文局长捕捉他的心思,道:“高凡已经抓住了,你跟高晓晴的事没关系,有什么话我们出去慢慢说,你把刀放下!”

  高义的表情扭曲成一团,鼻涕和眼泪糊满嘴唇,他比高凡小三四岁,现在也是二十岁左右,但他看上去完全就像个幼稚的孩子,一个犯了错误不敢承认又知道狡辩没用的孩子,头脑未完全开化的孩子。

  他又吼道:“别骗我,我不比高凡笨,你们明显已经觉得是我杀了高晓晴了,你们不要这么想,不能这么想,谁敢这么想我就捅死这个人,我可不管她救没救我!”

  文局长腮帮子上的肉鼓起,心想如果选择一个人活着,他宁愿选择高凡也不会选择高义。

  他问:“那高晓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如果是你干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你干的,你应该知道现在这样会加重我们对你的怀疑。我愿意相信你是无辜的,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前走出。高义胡乱挥舞几下三棱刺,马上又抵住陈情的脖子,“你别过来!过来我就弄死她!反正杀一个人也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

  文局长逼视着他,道:“你失去理智了高义,表达不清楚你心里想的事,你要是想多杀一个人,把陈情换成我,我是公安局长,拿我垫背不是更有面子吗?”

  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三棱刺又向皮肉里移动了几寸。高义这个人跟高凡完全不一样,高凡是一匹孤狼,高义是一只疯羊,有时候疯羊比孤狼更容易袭击人。

  高义道:“马上照我说的做!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把路让开,我保证捅死她!”

  佟小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文局长身后,“别闹了高义,我们为了抓住高凡撒了一个大谎,你妈妈还活着,跟你后爸在院子里,他们都很惦记你,想让你安安全全地出去。不信你看……”

  她让开身位,孙瘸子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补充道:“她说的是真的,小义,我和你妈都在这,谁也没死,刚才就是为了抓住高凡才那么说的。”

  高义骂道:“死瘸子,我才不信你说的话,你让我妈进来,我妈能跟警察说清楚,高晓晴的事儿确实是她干的。”

  佟小雨转身朝孙瘸子眨了眨眼睛,孙瘸子继续说:“你妈很生气,不想进来,跟我出去吧,我们回家好好说。”

  高义声泪俱下,“回你妈的家回家,我杀了高晓晴,警察不可能让我回家,她不是答应我替我认罪吗?现在咋又不替了?你们这对王八蛋根本一点用没有!”

  高凡在邸云峰身体下挣扎,眼睛死死地盯着高义。邸云峰还是用全身力气压住他,也尽量压住他流血的伤口。

  佟小雨笑着说:“你被吓傻了高义,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杀了高晓晴吗?你没有,高晓晴是自己摔在锅台上摔死的,最多算是一场意外事故,你可能被抓捕,但不会是死刑,三五年就能放出来。”

  此时此刻的佟小雨内心也在不停颤抖,她善于撒谎,喜欢跟犯罪嫌疑人玩语言游戏,并且享受对方思维混乱后自相矛盾的过程,但这是第一次她的谎言关系一个人的生死,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现在只有一点信心,基于对高义心里的揣摩,她觉得高义是那种典型的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孩子,成长过程中孩子的天性没有一刻得到过释放,本该无忧无虑的时光全都被学习填满,全都被灌输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观念,尚不能正确理解社会的幼稚心灵却要肩负一个家族的使命,却要为自己的将来如履薄冰,等长大后,那份被压抑的孩童天性就会完全变成叛逆,永远也长不大了,遇到事情全部推卸责任,遇到挫折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这种孩子,强大的压力下就会陷入疯狂。

  所以她撒了这么一个谎,希望给高义一个讲述的突破口,一旦他开始讲述,精神就会松懈,松懈就会露出破绽,造成营救的机会。

  果真,高义迟疑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她,“高晓晴不是摔死的,是我杀的,我恨她,从小就恨她,我也恨高凡,他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家,我笨,我努力学习,可我考试就是考不过高晓晴!每次考试只要我比高晓晴考得差,我妈就打我,就问我为啥那么笨,为啥不努力,为啥高晓晴连学习的灯都没有还是比我学习好,我他妈很努力了,我操他妈,我很努力了,考不过我有什么办法!我妈说得对,他们俩就是我家的寄生虫,吃我的饭,花我的钱,还他妈处处比我强!那天下大雨,老师没上课,我回老房子看看,我喜欢那个家,不喜欢孙瘸子的家,我不想住老师家,老师也管着我,他们都是王八蛋!我竟然看见了高晓晴。我问她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说她不想走了,要在那等高凡出狱。我说那不是她的家,是我的家,房子是我的名字,跟她们哥俩没有半点关系,她求我说那就先让她在那安顿下来,反正眼下也没人住,等她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走。本来我就要答应了,可她看着我的书包问我是不是在补课,说以后她可以帮助我学习。他妈的,就知道学习,为什么所有人看着我都说学习的事儿?我推了她一把,她撞在锅台上摔得不能动弹,我想起来小时候我也是把她推倒,高凡就把我推到井里了,我想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高凡在监狱里,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想怎么对待高晓晴就怎么对待高晓晴,村子里谁也没看见我,杀了她也没人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她不是好孩子吗?好孩子也是那么回事儿啊!高凡把我推进井里,我就把她埋进井里,谁也别想好!我遭的罪,他们也得遭一遍!不是都想让我有出息吗?我偏偏就当个败家子儿。我到张军鹏的厂子里头打工,张军鹏是我的榜样,他小时候也不好好学习,但是很有钱,厂子里一百多人都听他的,他说什么都没人敢反驳。天利肉禽厂的火是黑皮带着我一起去放的,我他妈天生就是个坏种!前几天我听说高凡要出狱了,我告诉张军鹏……谁也别觉得我好欺负,我也是个杀人犯,我比所有人都厉害,镇子上所有的人都不敢动高晓晴一下,我不光动了,还把她给杀了。哈哈……妈的,说出来真爽,我不是好人,我也不想活了,临死之前就让这女的给我垫背吧!”

  高义的天性终于得到了释放,那么扭曲,那么变态,但随着他癫狂的大笑,他的末日也终于到来了。

  这段时间,高凡奄奄一息,邸云峰放开他,悄悄摸到高义身后,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准备攥住三棱刺的头部。

  这种武器杀伤力巨大,但只是尖刺,边上光滑无刃,邸云峰有十足把握将其抓住,陈情可能会受一点伤,但绝对不会致命。

  然而,意外发生了,就在他即将伸出手的刹那,发电机耗尽燃油,停止工作,流水线上方的钩子随着惯性自然晃动,刚好打到他的手,与此同时,车间陷入黑暗。

  黑暗前的一刻,邸云峰感觉到三棱刺的寒芒晃动,闪向陈情的脖子。他急忙向前抓,却抓了个空。

  有人在他脚边动,他分不清是谁,只能伸手摸索,将其拉起。触碰的刹那,他从一头长发判断出是陈情,急忙将其护在身下。

  还有人在动,但在他伸手触碰之前,特警们的手电筒开了,苍白的光线下,可见高凡压在高义身上,手里攥着那把三棱刺,整根没入高义的胸口。

  高凡的脸上终于出现释然的表情,“没人能伤害我妹妹,伤害她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说着,他倒下去,喘息着,仰面看向陈情,“我救了你一命,这辈子谁也不欠了。”

  

第54章 不为人知的事

  救护车拉响警报疾驰向县医院,车上的医护争分夺秒地对两位伤员进行抢救,但短短几分钟,高义就没了生命体征,紧跟着,高凡的心跳也停止了。

  对于高凡的死,文局长很意外,因为特警队员发起冲锋之前他特别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击毙,让高凡丧失行动能力就好,所以高凡中的那两枪都避开了要害,理论上有很大几率可以救活的。医护也觉得奇怪,按照常理讲,止血之后高凡至少可以坚持到医院,但高凡的生命状态就是直线下降,直至死亡。

  这个谜题直到法医对高凡进行全面尸检才得以解开,高凡的胃内没有任何胃容物,三天来他应该一口食物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内脏器官全部衰竭,另外,他的内脏存在多处渗血点,不是子弹击打出来的,应该是他越狱落在墙头时摔的,从那一刻开始,他随时有可能倒下,复仇过程中他又屡次受到外伤,流了很多血,他的身体早已经濒临死亡,只剩下强大的意志支撑着,最后,他愿望达成,精神寂灭,死亡降临。

  事情经过在破案的过程中已经全部了解清楚了,证据确凿,所有参与办案的人员按部就班地进行后续工作,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件事。

  数据显示,高凡在三天时间内接连杀害了包括狱警、黑皮、张军鹏、齐盼盼、喜顺、徐百万、陈长斌、方林、高义在内的九条人命,罪名涉及越狱、杀人、纵火、绑架、故意伤害、盗窃、袭警等,县公安局共出动警力三百余人次。

  邸云峰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那时各项程序已经走完,尘埃落定,清河镇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这件越狱杀人案成了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已不再让人恐慌。

  修养的这几天,佟小雨一直细心照顾着邸云峰,陈情则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邸云峰出院时,陈情回来,对他说:“我调查清楚了,被高凡杀死的那个医疗狱警是聘用制人员,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向犯人们索要贿赂,打点他的,他就给出具病例,不打点他的,就算真的身体不舒服他也声称没病,三年前,高凡得了急性阑尾炎,就因为他认定其是在装病,耽误治疗,造成肠穿孔,差点死在监狱,八十年代时他还曾违规为犯人提供火碱,帮助他们保外就医。”

  那时邸云峰才知道,陈情是去调查这件事了,这个事实对高凡没有实际上的帮助,但陈情或许只是想证明,高凡真的没有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他行为恶劣,手段残忍,但始终善恶分明。

  陈情还从私人诊所老板儿子那里拷贝回来了间接导致高凡被抓的那份录像。

  砖厂废墟中,一大片小山一样连绵起伏的断砖里,高凡扶起摩托车,刚准备要走,忽然看见摩托车边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崽,他停下来,左右看看,确认没人,蹲下去,爱怜地抚摸小狗崽的头,小狗崽伸出鲜嫩的舌头,舔舐着他的手,好像在向他求助。

  他把小狗崽捧起来,在周围寻找痕迹,最终确定它是从一个砖堆上面滚下来的,便爬上去,找到狗窝。

  窝里有一条老母狗,腹下还有五六只狗崽。老母狗瘦骨嶙峋,浑身癞疮,一条后腿夹着一个捕猎夹,血液打湿毛发,目光暗淡,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狗崽们叼着它的奶头,用力地吮吸着,但那乳房干瘪,一滴奶水都没有,它们虚弱到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上一篇:我玛丽苏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