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 第62章

作者:吃不吃蛋炒饭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朝中?近日为状旧案争论不休。

  皇帝初登基时出过?件大事。从前以忠孝闻名的燕家被?搜出私养兵马、结党营私有意造反的证据。

  燕家大将军近乎是亲手把皇帝送上皇位,若说他想反,难免令人怀疑他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但搜查出的证据是板上钉钉,更遑论有许多还未得陛下青睐,急于抓住机会出头的朝臣,揣摩圣意谏言不断。

  此事没过?多久敲定结案,燕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以算是没有活口,旧案更沉寂已?久无人提及。

  沈怀序身死后,彻查贼匪的人不知从哪同燕家人扯上关系,传出沈怀序查二皇子刺客时就隐约触及这门旧案,恐被?人记挂于心才被?灭口的流言

  。

  有同僚私下嘀咕:“原先我还听闲言讲沈大人经手的人,同昔年弹劾燕家朝臣名单一模一样?,是他同燕家有何关系。现下看来完全不是,甚至可以说沈大人也是被?盯上了?”

  “这么说就奇怪了,燕家理应死绝,现在这般动向简直像还有旧人活着,背地筹谋这些。”

  “嘘,这种话?你也乱说,当心被?有心人听见……”

  裴誉面不改色从两人背后经过?,他沈怀序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货色不成,早亡的燕家特?意陷害他这种话?,裴誉半个字不信。

  同样?,燕家旧人的传言,他也不信,却可以拿来用用。

  裴誉找上谢无行,就在曾撞见他和纪清梨的那个酒楼。

  他不担心谢无行不来。

  谢无行照旧一身绯袍,姗姗来迟扫室内一眼,看那柜子挪都不曾挪动一步,似笑非笑:“怎么又是这个厢房,裴世子记性是好。”

  “还以为自上次被?沈大人提剑交流后,裴世子会有所烦恼,没想到心思还绕回从前了,前几日在柜子里难道没躲够?”

  约在这怎么了,他就是记恨这件事,记恨得懒得做表情?。

  裴誉撑头托腮,散漫瞥向窗外:“谢公公有空操这些心不如想想自己。那人小?气到我都容不下,以为就容得下你了?”

  “我?”谢无行纹丝不动。

  “谢某既不曾把自己送到纪夫人手边,也不曾背地写‘闺怨诗’恨切信,何需旁人来容。”

  “是么,那京中?流言,怎的个个要把燕家旧事重提?我好奇听了几句,没想到听说燕家曾有个才学惊人的少公子,可惜一同折在抄家里了。”

  “倒是府上旁支的庶子们留了条命,发?配到掖庭或是流放,算算年纪,若还活着瞧着应是同谢公公差不多大吧?真是有意思。”

  谢无行神色渐淡下来。

  裴誉收回视线,冲他皮笑肉不笑:“谢公公放心,我对旧辛秘不感兴趣,也没有死人那般追溯源头的耐心。”

  “我只清楚,沈怀序能提剑对我动手,看你应当也如何顺眼,不然这流言还不至于叫我听见。”

  “你要什么。”

  “我要沈怀序死,我给他上的香不能白上。”

  裴誉一开始就没有真信沈怀序死了的意思。

  对沈怀序这种人,一日不死在眼前,就一日不放心。

  两人对视,即使是有意合作,彼此眼中?的审视与漠然和毫不减退。

  谢无行于纪清梨面前的和善或全褪下,漫不经心倚在窗边,晒笑,似蛇吐信子:“你觉得沈怀序死了,你就能上位?”

  “裴世子,你有没有想过?沈怀序能抱着这个位置,靠得不是你以为的什么旧情?真爱。”

  “兴许要得到什么,靠得不是你们之前感情?有多少,而是一桩交易,一门假婚事?”

第57章 只要她喜欢 可怜难道不是在乎……

  裴誉静了?一瞬。

  但也仅有一瞬。他眉眼沉稳, 平静接受,咬牙切齿也忍:“是么,我知纪清梨性子, 她如?此定?有她的理由。”

  “传闻谢公公身为陛下耳目之首,掌握许多秘事,这话看?来?不假。”

  “不过似乎有时知道得多也毫无用处, 就像日后不论上位的是谁,谢公公永远也只是谢公公, 不如?选个熟人。”

  裴誉手握的仅是莫须有流言,沈怀序要抽动燕家这根旧丝, 又同他谢无行?有何?关系。

  谢无行?并不被裹挟, 冷淡起身结束这场会面?:“前提是裴世子熬得到被挑选之日。”

  “别怪谢某没提醒, 今日早晨, 陛下为南边赈灾之事, 可是点过永安候府之名。裴世子回去不妨好好听侯夫人的叮嘱, 兴许明日就该谢某到侯府门前拜访了?。”

  “那我届时一定?好生款待谢公公。谢公公要走我也就不留了?,不过刚刚突然想起件陈年旧事,不知谢公公有没有过耳闻。”

  “听说数十年前南边也为赈灾粮一时出过乱子, 当时是燕家一手查案监管压下此事。

  燕家男儿论文?论武都是才?学惊人,那位嫡公子更?是小小年纪献策有余, 意气风发, 令人唏嘘。”

  燕家如?何?, 谢无行?比世间任何?一人谁都清楚, 偏偏也只有他, 不能?说不该提。

  “谢某也想起件旧事,昔日纪夫人掉了?手帕,谢某本不欲掺和, 只是见?裴世子目光热切急急寻来?,这才?好心替你拾起。”

  谢无行?弯眼假惺惺地笑:“现?在想想,是不是好心办错事,才?惹出后面?这些?都是我过错,裴世子可莫怪。”

  裴誉猛地抬头,五指握住茶盏力度大到器皿欲碎,他眼中阴阴几乎要一拳头砸来?。

  谢无行?欣然接受:“裴世子要是连燕家都要唏嘘,那只怕这件事更?要唏嘘上,唏嘘个够了?。”

  他端详够裴誉喉头急促滚动,极力忍耐的模样后,才?面?无表情推出去厢房。

  只是脸上同样不见?胜利之色,靠在门板上闭眼沉沉吐出口气。

  他垂眉看?向这双手。

  这双手曾提剑,也握笔,养尊处优得祖辈厚望期待,承载燕家未来?,在京中风光无限。

  后来?燕氏抄家问斩,旁支在流放中吃尽苦头相继死去。性命头颅成为百姓饭后谈资,成谋逆罪臣应得的下场。

  就是那位被族中赋予众望,想尽办法换成旁支身份也要保他活下的小公子,更?是送进掖庭做尽苦事苟活。

  眼看?亲友父兄头颅落地,看?被抄家发配到表亲吃不了?苦头郁郁而终,就是最初一同在掖庭醒来?的远亲,也受不了?这等屈辱自尽了?。

  谢无行?还活着。

  苟活至今,莫说意气风发谏言献策,就是去燕家坟前上香也不配。

  脊骨叫人踩碎,又在掖庭腌臜中重塑,铁了?心要做太监。

  这两只手摸爬滚打一路磨出浸透死人血的茧,现?在就是洗一万遍把骨肉淘洗透,也不能?再?有从前半分影子,太监就是太监,伺候人的命。

  谢无行?敛下心思,同往日一样,恭顺做皇帝爪牙,替他耳听六路监管心思不正的官员,再?取两条有大逆不道之心的人命。

  这计划就是还在脑中设想时,谢无行?就做得很熟练了?,更?遑论今日亲自动手。

  他提剑,看?向倒在血污里的人。

  对方神色惶惶,没想过谢无行?背地为皇帝处理朝臣一事竟是真,一时只想解释求饶;

  “谢公公,谢公公明鉴,臣不曾有过一丝不忠之心啊!!”

  他挣扎着要起来?掏银子,谢无行?打断:

  “张大人好命,从前只是令使,当年落井下石激烈谏言燕家得到赏识,如?今也爬到从五品郎中了?。”

  “真是不枉费大人这一路都巴结奉承。”

  什么意思?这等陈年旧事,谢无行?怎么会知晓,难道——

  长剑刺进人肉,谢无行?看?面?前人不甘睁大眼,喉管撒出鲜红,咽了?气。

  血还温热着,不断往地面?滴。

  他恍惚那血是从自己肋下流出,而地上黢黑虫蚁爬上尸体,爬上他父兄的脸。

  这是死的第多少个?谢无行?已数不清,正如?当初也数不清有多少张,笼罩在燕家上方的嘴。

  他盯着尸体良久,腹中反酸到近乎干呕,垂眼平静令人来?收尸,脊背挺直回到宫中净手。

  水刚烧开不久,还未凉透,他五指浸进去,以刀为帕一遍遍擦拭。匕首刺过皂角游离于皮肤上,下秒好像随时会割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谢无行?喜洁,别说是脏污,素日就是仅沾了?点血味的长袍都得尽数脱下去洗,但现?在这般神色让人觉得他是恨不得将这身人皮都褪下、切碎洗了?。

  德顺在旁心惊胆战,一会还要在御前露面?,再?这样洗下陛下要是问起,该怎么解释?

  他试图打岔道:“大人,您擦擦手吧。”

  “大人,您如?今已是宫中掌印,一人之下那些朝臣不都得看您面子,何?须为小事烦扰?”

  “大人,陛下召见?,应是为今日赈灾之事有话要说,听说大皇子正马不停蹄往宫中来?,只怕要自行?请命,您还要去见?五皇子吗?”

  怎么问谢无行?都没有反应,德顺灵机一动,取东西来?:“奴才?先前在那抽屉里看?见?了?方帕子,您用这个擦擦。”

  谢无行?瞥去眼,浸在血色里的恨意被打断。

  这淡色丝绢一直随意放在抽屉中,从未被拿出端详过。

  正如?谢无行?待纪清梨的态度,他不是裴誉那等人,更?与费尽心思在男女之事上的沈怀序不同。纪清梨与他而言,并不重要。

  不过见?不得有人得道处处顺遂,也见?不得纪清梨干净站在那,刻意插手断掉这段“佳话良缘”。

  裴誉人生被打断,表情僵在原地同他有何?关系,得意之人过得不好谢无行?就好了?。

  谢无行?只是没想过纪清梨会下意识朝他看?来?,即使旁人编排起他们之间如?何?,她也没有任何?推脱,将污水泼到太监身上的意思,反而抬脚要往他身边走。

  假惺惺做派。

  这帕子没丢,只是学她那般假惺惺而已。

  谢无行?那双眼幽幽,盯德顺盯得他缩缩脖子,以为自己做错:“是奴才?拿错了??”

  谢无行?湿手没碰的意思,阴恻恻冷笑声:“一张帕子而已,你还要当个宝托着?”

  “是奴才?弄错了?,那奴才?去丢了?……”

  “放回去。”

  谢无行?不耐收回视线,在旁处擦手,不欲多提。

  德顺睨他颜色,慢吞吞把帕子放回抽屉里。见?他思绪被打断,虽还沉着脸,但已没之前那般阴郁之态了?。

  德顺心中松口气,心想真得多亏那位纪夫人。

  不只是这帕子,上回谢无行?半夜取回来?的那把伞,也得好生收着,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大人,您好生擦擦咱们就该走了?。御前还等着您去呢,他们哪有您细致体贴,伺候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