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不吃蛋炒饭
最开始时,他为私心,为纪清梨轻易牵了?他的手却再?没看过?他一眼,说过?许多难听的话?,是他做错。
“抱歉。”
“秘密,我此生不会说出去,你放心,嫂嫂。”
纪清梨来不及应下,沈家余人上前,沈怀序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皮笑肉不笑站在旁边,什么都没说。
他这段时日早无形搬到她院子里来,沈怀序东西?向来清简,存在感最强的只有他自己。
晨起上朝时并不打?搅纪清梨好眠,偶尔纪清梨朦胧睁眼,只能?感觉面?前影子吻过?她额头,寂静中有节奏拍过?她背。
直到她迷糊又睡着,沈怀序才继续整理衣冠,点灯出门。
张阁老告老还乡,朝廷之上威严尚存的老臣皆不多言,沈怀序大权在握却要准时或提早归家,一刻不得耽误。
同床共枕,归家点灯,这是两人对夫妻最简单的认识。
偶尔一同出行,恰遇上街中人来人往,少女手提绒绒灯火红脸走在前面?,把?后面?笨手笨嘴的人甩得远远的,纪清梨才想起今日是花灯节。
难怪他要走今日休沐,又邀她出来走一走。
流光间照得沈怀序眉目明灭,先还是并肩走,慢慢手背无意识靠来,勾住她一截小拇指。
纪清梨抬头看去,沈怀序面?色淡然,手掌温热覆上来,纪清梨顿了?下索性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红着脸转过?头去。
手掌牵在一块,好热。怎么好像走路也?走得新鲜陌生起来,每一步都和对方的掌纹相关,注意力?不自觉全落到紧密嵌合的触感上去。
纪清梨胡思乱想,显得沉默。
“白日不是一直忙着陪沈芙,这些花灯铺子她陪你逛过?了??”
“我那是陪她分析媒人推来的人选,淮南府出事后二伯母着急,你又不是不知?。”
纪清梨自然接话?,说起二伯母这些日子的招揽,还有淮南府那个背着大人寻沈芙的表弟。
她说什么沈怀序总是耐心听的,纪清梨早就习惯从公事公办说府里的事,到有时东一句西?一句的琐碎,姿态也?放松。
那位表弟看着是有诚意,沈芙还是想要回江南去,两人不知?说清了?没。
说到这些--纪清梨今日其?实?还遇见了?先前镇国公府上,同她搭话?的那位小姐。
对方还是一贯的自来熟,握着步摇就自然过?来搭话?,还说那天沈怀序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像要杀人。
有孩童握着饴糖跑闹着从身侧穿过?,沈怀序往前挡了?下,纪清梨思绪回笼,瞥他眼此刻神色,再?瞥眼。
“看我做什么?”沈怀序低头,沉静视线袭来,即使相处这么久,纪清梨还是会为他太过?缠绕的视线顿住。
她把?头转过?去:“随便看看。”
沈怀序表情?未变:“还以为你想要那孩子手上的糖。”
纪清梨瞪他眼,走过?半条街,她手上多了?好些零嘴和精巧小玩意。
才咬过?半颗梅子姜,纪清梨听见身侧人冷不丁道:“沈行原那天说的秘密,是什么。”
她呛住,沈怀序云淡风轻补上下一句:“随便问问。”
沈行原离京已是半月有余的事,他这些日子看似正常无波,背地原来一直在想那句话??
纪清梨忍不住道:“你的病到底好还是没好?”
沈怀序不语,只是垂眸望来。
她身边的人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这世上永远有比提剑都杀了?更周全的法子,沈行原人已走远,合该克制不多问不提及,忘记一个人是件很快的事。
病和占有她一切的劣性都难改,连沈行原嘴上一小点未知?的事都无法容忍,沈怀序为这一句话?深夜无声注视纪清梨许多次。
幽幽目光反覆勾勒纪清梨睡颜,以确保她真的在他身边,而不是和沈行原共同守着劳什子秘密。
“我尽力?试过?。”
“但有时只想你可能?同他做过?点什么,念头就要发酵只有含住你才能?遏制,或者不如再?死一次好悄无声息跟你白天到黑夜,你做什么都看得清。”
“若是眼睛能?挖出系在小梨身上就好,它该细致看着你每日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我才有安心的那一天。”
纪清梨张望左右,踮脚用力?捂住他的嘴,恐吓:“别在外面?说这些,你要吓死别人吗?”
“小梨难道就没被吓到?”
“那是我有本事,不是你该有这种想法。”
沈怀序望她良久,很慢笑出声:“好,我都忍。”
他不知?从哪取出根簪子,通体秀气,翡翠绿得通透清浅,顶端雕工灵活小巧,就是纪清梨看了?也?眼睛亮亮,难掩惊讶。
是沈怀序上次的曾想要送她的那根?
“上次没有送出去,那定是簪子还不够好。原先的那根,我拿去用了?。”
发簪是女子之物,沈怀序能?怎么用。
沈怀序似笑非笑眯眼,直觉告知?纪清梨不必再?问下去。
她摸摸那根簪子,触手似乎同平日买的那些有细微差别,像是生手尽力?雕琢而成。
不会是沈怀序自己做的?再?翻开他手,果不其?然摸到细小伤痕。
上次送簪一事她毫不知?情?,这次沈怀序私下准备,纪清梨也?丝毫不知?。
他要无声做点什么太过?容易,纪清梨不免多问句他背地还都做过?些什么。
沈怀序沉思:“有段日子我会在你睡着时俯下来然后听你小声哼——”
“我没要听这个!”
他做过?许多。
譬如作为已死的沈怀序,作为活着的许三,他跟随纪清梨许多次,不放过?任何一个嗅到她气息的时刻。
只要她再?往前一步,稍稍揭开布料,就会发现底下那双眼其?实?无时无刻不是睁着,不是直勾勾看向她。
收集拾遗,更不只册子,她散落的头发衣物用过?的碗筷发饰……
向纪清梨揭露过?的阴暗窥探行径不过?冰山一角,什么病该说,什么病会真的吓坏她,沈怀序有数。
因此他只是笑笑,直到回到府上,纪清梨看见院口莫名?贴上的新喜字和大红灯笼,愣住。
两对红烛烧得辟啪,沈怀序站两对合卺酒前,给她选择:“背地做过?如何都不甚重要,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点。”
“纪清梨,假夫妻一场,你想将当初患得患失的业果丢回到我怀中,已然成功,可以到此为止。”
“契约已毁在那场火里,我喉口的绳在你手里,现在一切都随你。”
心眼其?实?不太大的纪清梨顿住。
旁人给什么,她回以什么,一直是纪清梨做惯的事。
身为姨娘早逝的庶女,日子总要这样?小心琢磨的过?,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更好藏好,否则错失先机。
莫名?其?妙嫁到沈家,摸索熬过?段日子,到底对她而言是好是坏,谁能?来为她说明?
纪清梨不知?,只是把?感受照搬。
沈怀序原来什么都知?道。
或者说,他早就是纪清梨做什么都准许,即使要他拿刀对准自己,他也?毫不犹豫了?。
红帐浅纱崭新,四处亮堂堂,不远处有丫鬟过?花灯节模糊短促的笑声。
她慢慢含住梅子姜,尝到里头的酸涩。
龙凤喜烛摇晃的瞬间,纪清梨一点点把?发钗插进鬓发中,就这样?在绒绒烛火间抬头。
正如初见那日,打?发过?宾客后的沈怀序踏进屋子,她整个人紧绷,什么都看不清,好像跟着烛火忐忑摇晃。
唯一一下鼓着胆子拉住沈怀序衣袖,心里却只是很慢在想他到底为什么娶她,未来日子要怎么过?。
而现在,沈怀序神情?被烛火照得模糊,久久不动。
直到纪清梨慢吞吞抬手,勾了?勾指头:“沈怀序。”
只要她拉拉那根绳,他甘之如饴低头,蹭过?她额心。
沈怀序问:“我在。小梨今晚可要留下?”
风水轮流转。
纪清梨板起脸,又慢慢笑着抬起合卺酒,眼神柔和。
“沈怀序,你不用试探我。”
“不论你的病如何,要不要好起来,我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说喜欢或是心悦,但一点脸红,一点躲闪特别的眼神,足够说明更多。
明月照明日,同饮酒,自是夫妻身。
即使心中悬空警惕不曾放下过?一秒,他着急妒忌许多,但这一刻名?分终于?严密落到沈怀序头上,他有丈夫的身份,有丈夫的立场,更有纪清梨的注视。
热气自唇齿溢出,沈怀序细密、珍爱捧着妻子的脸,比起酒,此刻只想吻过?她唇角,直到两人都沾上糖浆味道,再?融进合卺酒里,酿得悠长回甘。
酒撒到衣襟点点,沈怀序托起纪清梨,翻进红帐中慢慢舔舐殆尽,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