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不吃蛋炒饭
谢无行?整理衣冠,嗤笑。是,这宫中唯他伺候皇帝伺候得最好,贱得像天生就该来?卑躬屈膝,伺候仇人的。
他当真犯恶心。
那张枯瘪的脸日夜晃在面?前却不能?杀,就同永无止境的噩梦一般。
往前数十年都等下来?了?,谢无行?唯有劝自己继续等。
名单上该杀的人都杀得差不多,前朝局势已乱,就快了?。
谢无行?垂眉进去,御书房内太医刚诊完平安脉,暗自擦汗。
“朕这些日子总觉得胸闷气短,是何?缘故?”
“回陛下的话,只是天气渐热才?会如?此,待臣开几张方子调理即可。”
谢无行?眯眼瞧过方子一角,给皇帝端上茶。
亲自送太医出去,问起陛下境况时,对方还在诚惶诚恐谢他看?重,擦擦汗说陛下只是体虚。
体虚,那当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
树影绿得发沉,鸟雀恹恹挤进枝叶里,到最后关头才?不情愿发出点叫声。
桌边放有个匣子,沈怀序摸索一二看?过密信,已知晓户部郎中之死。
眉眼下生杀予夺的派头很淡,即使整夜整夜不合眼,忙得脚不沾地,除却眼下乌青外看?不出夜里隐晦的病态。
棋白道:“这些时日谢无行?处置的人虽零星,但也不少了?。”
沈怀序颔首,指头在桌上点了?点。
张阁老送来?的燕家卷宗里,对昔年谏言的人寥寥几笔带过,沈怀序也从中看?得出那几张嘴已都被谢无行?处置了?个干净。
他要为燕家复仇,复仇到哪一步?
比起朝臣,最后下旨的,才?是谢无行?最恨的。
沈怀序脸上没多少对皇权的臣服恭顺,平淡如?下棋,只是落子而已。
皇帝不介意谢无行?下场,不过清算后手边能?用之人还是会被波及,遇上赈灾这般大事,才?要惊觉朝中可堪大用之人聊胜无几,留出来?的位置当然不能?一直空着。
他经筵之下,手边投靠能?用的人等得就是今日。
“户部郎中位置悬空,总要有人顶上去,你记得告知王大人一二。大皇子进宫面?圣过了??”
“是,不过午后二皇子也来?了?,商讨得如?何?还不得知。似是陛下这几日身子不大痛快,要去避暑山庄,二皇子母妃向来?得宠,这次应当也会在。”
赈灾之事从前能?处理得好,若如?今放任不管,岂不显得宫中没了?燕家就做不成事?皇帝不会允许这般事发生。
而对两位皇子而言,参政要有政绩,此事只要交上份像模像样的名单,办得好就都是大功一件。
淑妃必定?要吹枕边风,大皇子母亲不受宠,私自咽不下这口气。几次摩擦推手,这两位皇子已是水火不容,脸面?功夫都要做不下去了?。
只差用此事轻巧一推,很快就要争出高低,何?况旁边还有个盯着的靖王。
“不过,”棋白犹豫,“您不在的这些日子,谢无行?同五皇子有所往来?,还劝过五皇子多为陛下尽孝。”
“五皇子确实恭顺,日日请安侍奉左右,这是否是谢无行?的伎俩?若是五皇子为谢无行?所用,只怕日后……”
“不急,”沈怀序眺望窗外,日光落到他鼻梁上,令轮廓显出几分柔软,“谁的话要不要听,听到哪一步,他自己该有脑子想。”
谢无行?的打算从某种意义上正是沈家需要的,有他在前面?露面?代替推手,何?乐而不为。来?日筹谋有变,只是燕家余党作孽而已。
庭院外声响窸窣,远远只见?有马车尖尖露面?,徘徊着往这边而来?。
“二公子他……”
“我知道。”
沈怀序眼微眯,反覆摩挲着手背疤痕,面?上运筹帷幄的神色褪去,显出几分怨夫似的恨来?,反差如?薄薄沾上白糖的刀刃。
曾经提剑要捅死姘夫的人,遇上兄弟阎墙的事一反常态冷静,隐忍,望向窗外不语。
该说是因?为自己当了?奸夫,一下对闲杂人等宽容了?许多么?沈怀序很大度没有立刻把沈行?原掐死。
他不在纪清梨面?前提多余的事,纪清梨应当是在哪寻医问诊,得到什么方子才?舍得来?见?他一面?。
这病那能?隔空治好?纪清梨总要喂他点什么。
为了?这一点特?殊黏性,他甘愿空出丈夫位置去,旁观有人心思横生。就是沈行?原蠢蠢欲动要踩到他位置上来?,沈怀序也能?忍。
纪清梨听裴誉的也好,为沈行?原动摇也好,她多看?谁几眼,他背地又不是不能?学。
沈怀序一双眼晦得人发颤。他紧接着亲手摁住伤处,将肋骨处薄弱不堪的伤痕拨弄开,拨到血肉模糊,漫不经心笑笑:
“这些日子除了?分散燕家旧事,也别忘了?盯着裴家。赈灾一事,皇帝要选定?皇子外必还想一石二鸟,要再?挑一方势力。”
“京中世家虽不少,但要中皇帝心意的怕只有永安候府和淮南侯一家。南下查案,一来?一回可需要些时日。”
棋白明白公子意思,若是选到永安侯,裴誉势必得遵旨揽过差事,南下治灾。
谢无行?背地燕家旧案,下手不轻,时刻会暴露丢命。
二公子就是沈家人,沈怀序要控制再?容易不过。
沈怀序表面?大方从容,不似上回那般提剑揍人,背地这些手段却没停过。
只是换成操纵时局,一朝攻心,在纪清面?前还清清白白的,比从前更?阴冷了?。
沈怀序靠上椅后,垂眸看?鲜血徐徐浸透白衫,滴到滚动的腰腹上。
上次姓裴的就假模假样跟她念旧情,搞得好像自己很可怜。
沈怀序抬手,把衣领再?拨开些。
曾经端庄寡淡的高岭君子,分明是“正宫”,明牌夫君,却因?未尝过爱,自知在妻子面?前算不得特?殊,只忍气吞声,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照着“姘夫”样子,将自己弄得狼狈低下。
沈怀序漫不经心仰头,喉结滚动。
他不介意他前后堪称打脸的转变,这都是他活该,只要找准纪清梨胃口,有什么不能?做的?
她既然心软,那多可怜可怜他吧。可怜难道不是在乎,不是有那一点的爱吗?
否则该继续用什么手段,该捂住她口鼻强留,锁在他身边?
第58章 你难道不想更爽 这段关系实在算不上清……
日往西?落, 春兰扶纪清梨下马车,还不知所以然:“小姐,我看您这几日也没怎么睡好?, 今日又去问郎中的?,到底是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是不是担心养在这里头的?那位许公子?”
沈怀序才死,若被旁人知晓纪清梨把心思放在外头捡到的?人身上, 定要说上句胡来。
更?别说那位许公子脸像沈
大人,养在身边偶尔看看, 当个解闷感慨的?也不错。谁让沈大人自个死了?,留小姐一人。
养个仿品又怎么了?, 藏好?点不就行了?么。
春兰道:“小姐要是真?放不下, 这事交给奴婢, 奴婢日日看着?, 保准做得滴水不漏, 不会让沈家知道的?。”
话音才落, 厢房里响起呵笑,春兰抬头正?对上沈怀序啼笑皆非的?目光。
她为那张脸愣在原地,细看两秒, 这哪是什么仿品,这是诈尸了?!
来不及弄清始末, 春兰冷汗涔涔低头, 企图解释:“奴婢没有旁的?意思, 只是当小姐养了?条狗在外面……”
越着?急越说不清了?, 春兰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纪清梨挡在前面温声宽慰她,让她出?去。
她今日来,除却为那病, 也有意来质问沈怀序,是不是他再背地做手脚,背地窥探或在她床边幽幽出?现。
不然她这几日睡觉总是奇怪,像半夜被人含过,梦里也潮湿。
“你的?丫鬟很忠心。”
纪清梨眼睫撩起,稍显戒备:“她只是为我多想。”
“怎的?这般警惕?显得我们生分?。”
“纪夫人放心,”沈怀序散漫撑起身子,敞开的?领口往下滑,“这条命由你救,沈怀序死都死了?,就是真?当养条狗养我,我毫无异义。”
那是他自己掉到面前来,非要她救的?,端出?许三派头做什么,好?像他们关系上不得台面似的?。纪清梨思绪一顿,慢半拍想起沈怀序怎么就恰好?掉到她屋前面?
脊背还来不及发寒,沈怀序低咳几声,领口下的?线条紧实流畅,看一眼就够人想起那夜坐到腰腹上的?触感。
“小梨看起来像有话要问我。”
“你……”纪清梨要开口,对梦中的?挣扎闷哼又不好?开口,脸侧过去,“你这几日一直在这里?可有外出?过?”
沈怀序佯装不懂,只摊开手示意纪清梨看他这身伤:“怎么了??”
紧张的?纪清梨又把自己绷紧,习惯抿住唇,唇珠湿润压钝,不知裙下小腿是否也严肃绷住,令腿肉弧度软盈如?月牙。
她嗯了?一会,被搅乱的?烦恼令她不情不愿吐字:“有时?……我觉得沈家有双眼盯着?我。”
“嗯?因为我先前说的?话,所以你觉得是我?”
沈怀序长腿交叠,目光刻薄,勾唇时?久违的?冷清,好?像他还有点矜贵不可得的?派头:“我还死着?,要监视人应当有其他手段,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不过要说你太久不来见我,我按耐不住于夜里摸到你床头,是有可能。只是怎么会仅仅看着??”
他借此牵住纪清梨的?手,只是拨弄几根指头,也叫他缠得粘糊悱恻,挤到指缝里吞吐:“我这样日夜想着?你,忍着?瘾病,那拿点东西?打发我?”
“你睡着?,该比白日更?安静配合。不说同上次那般拨开人尝到眼泪咸湿,至少也该吻过脸颊唇畔,让人俯身嗅到解渴的?气息。”
再以指腹摩挲红艳唇珠,往里抵进去搅得舌根湿淋淋发颤,而后耐心拨弄往下,探索其他反应。难道她在梦中有被人碰过舔过,搅湿胡来的?感觉?
他这么问,纪清梨把嘴紧闭,仿佛以此证实她绝没想沈怀序说的?那般。
她说没有,沈怀序端庄笑笑:“是么,许是做梦,我偶也有梦。”
不过梦里是何景象,他垂下眼帘并不细说。
“母亲可有为难你?我会尽早处理好?这病,不多耽误你时?间。”
话是这么说,纪清梨另只手把药包放下,将信将疑:“你的?病,我翻了?医典也藉机问过郎中,除却心火过旺外,鲜少听说有这种瘾病。”
“倘若不知由来,要怎么治?”
“虽不知缘由,但此病随我数年,我也摸索出?心得。除却饮食上克制忌口,服用?汤药外,小梨给点甜头,我也能如?常人无异,起码表面无异。”